“ 公主已經被鬥千金娶走兩個時辰了,現在東燕的迎親隊伍已經出城百里了。”流風沉聲答道。
蕭胤聞言,眼前一片恍惚,感覺有一把鋒利的彎刀,在胸口一刀刀刨出一個巨大的空洞。那是寂寞的空洞,悵然若失的空洞。
那空洞似乎在一寸寸擴大,要將他整個人吞噬進去。
他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淡淡吩咐道:“流風,備馬!”
流風答應一聲,吩咐人到馬廝去牽馬。蕭胤連衣衫也沒顧上換,快步來到府門口,翻身上馬,唿哨一聲,海東青撲扇著翅膀落在他肩頭上,他一拉韁繩,策馬而去。
上京城外是一望無垠的草原,今日天氣晴好,極目可以看到很遠。蕭胤沿著迎親隊伍所去的方向,策馬追了過去。海東青在他頭頂的雲層裡盤旋滑翔著。
大黑馬奔的很快,風,呼呼地掛著,墨色大氅在身後肆意飛揚。一人一馬,猶如離弦的箭從草原上掠過。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追什麼?追上了又能怎樣?但是,他現在除了追,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難道還飲酒買醉嗎?
迎親的隊伍比他早出發了半日,但是一個隊伍畢竟比不上一匹馬的腳程快,在天色擦黑前,蕭胤終於追上了前方的隊伍。
他望著那逶迤而行的隊伍,勒住了身下的駿馬。
一人一馬,靜靜地凝立在一處高坡上。
他所愛的女子,終究要成為別人的妻了。
無邊的孤寂就如同沉沉的暮色,齊齊向著他壓了過來。而他,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再去追那隻迎親的隊伍。追上了又能怎樣,見上一面又能怎樣,她終究還會是別人的妻。
晚風淒厲,落日無聲。
血紅的殘陽將他修長的影子投在地上,很長很長,衣袂在風裡飄飛著曼舞著,一如他糾結的心情。
南朝。
禹都的夜晚,燈火輝煌,笙歌瀰漫。
安平街上的醉仙坊是禹都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樓兼樂坊,這裡的菜餚馳名禹都,且不光酒菜一流,還有自己專門的戲曲班子和歌舞伶人。
每到夜幕降臨,這裡便是禹都城裡最奢華的地方。
這一夜,華燈初上,一樓的高臺上,幕簾緩緩拉開,一個梨黃綢裙的花旦嫋嫋婷婷上場,嗓音婉轉地唱了起來。“晚妝殘,烏雲纏,輕勻起粉面,亂挽起雲鬟。將簡帖拈,把妝盒按,開拆封皮孜孜看,顛來倒去不害心煩。”
那花旦嗓音甚好,身段又玲瓏,唱的是一個深閨女子,收到了意中人的來信,心中歡悅而羞怯。
花旦唱了一段,便身姿嫋嫋地退了下去,接著上臺的,是一個白衣公子。
耀眼的琉璃垂晶燈,映出他賽雪的肌膚,如畫的眉目,一頭如夜色般烏黑的青絲長長流瀉身前,白玉般的面龐上,一雙清澈絕美的丹鳳眼。他邁著舒緩的步子上到臺上,神色慵懶地向臺下淡淡一掃,臺下之人,不管是哪個角落的,都感覺到他似乎看到他們一般。
他整個人纖塵不染,好似皎潔如玉的明月墜落九天,又似精雕細琢的古玉偶現俗世。
臺上早已有人擺放了一架瑤琴,他緩步走到瑤琴前,盤膝席地而坐,開始撫琴。
伸出的手指又細又長,似白玉雕琢一般,他輕攏慢捻,炫音清澈,一曲《春光好》便從他指下流瀉而出。
琴音非常動聽,眾人聞之,眼前好似滿樹瓊花綻放,隨風飄香,花的美,花的豔,花的香,皆在琴音之中淋漓盡現。
撫琴的白衣公子,正是花著雨。
她三日前初到禹都,身上銀子告罄,又沒有落腳之地,便暫時來到這醉仙坊做琴師。
這一路上,她便是如此度日的。
她從北朝而來,北朝的貨幣自然是不能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