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遠回道:“不必等我。”
秦瑤月聞言,淚如雨下,搖搖欲墜:“奴家自知不比從前,郎可納妾……”
秦可久死後,定國公一病不起,已於去年五月撒手人間。所謂樹倒猢猻散,加上新帝趁機收回兵權,因此秦家現今雖還有定國侯秦恩策坐鎮,但其勢已弱,大不如前。
秦瑤月自從被花明觀毀容之後就一直躲在觀瀾別院,不願回江家面對現實。那個斷臂又斷根的秦瑤琨更是瘋瘋癲癲的,不時把家裡鬧得人仰馬翻,逼得秦恩策不得不將他關起來,派人日夜嚴加看守。
秦家勢大時,江致遠查知秦瑤琨曾遣家將暗殺顏初靜,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裝聾作啞。事隔數年,如今物是人非,他也淡了報復的心思,只覺任由秦瑤琨這般生不如死地活著比一劍了結其命要好得多。至於瑤月,對他確是一片真心,但又怎比得上他與師妹二十多年的情分?當初娶她為平妻亦不過是權宜之計……
他回京目的是與家人道別,了斷塵緣。
北上之後,他將一心追求長生之道,有生之年,不知何日歸故里。
“盒中之物,你回去再看。”
暮春晨風料峭,江致遠戴上白紗竹笠,翻身上馬。略帶溼潤的泥土隨著嗒嗒的馬蹄聲飛濺起朵朵塵花。秦瑤月抱著他留下的檀木長盒,追上去,直至再也望不見那抹修長背影,才停下腳步,放聲痛哭。
哭至嘶啞,她開啟盒,一卷卷契書映入眼簾。
京城內外大大小小五間屋契以及價值十萬的銀票,已盡數轉到她的名下。而擱在最下面的是一封蓋有硃色印泥的信箋。
和離書。
兩個月後,江致遠與朝瀧會合,一道北上。下山時,他將一套開山古斧法抄錄成冊,傳予麥四勇。
麥四勇得了斧法,視若珍寶,卻未藏私,抄下一份交給了老村長。
村中也有不少臂力過人的漢子願習此斧法。
過了七八年,勤奮不懈的麥四勇將整套開山古斧法練得滾瓜爛熟,自覺可以出師,於是拜別家人,揹著個藍布包袱,離開大山,闖江湖去也,未曾想還真讓他闖出了個威震雙疆的大好名氣,此乃後話。
同年六月,郅高國內的兩大江湖幫派再度聯姻。
長天教教主晏永泓以絕世奇寶洞庭水龍珠作為聘禮,迎娶青洛宗宗主之女蕭瀲莜。
這樁婚事轟動整個江湖,其隆重程度比起兩年前蕭瀲之與小聖女的那場半途夭折的婚禮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婚禮當日,蕭瀲莜的同胞兄長蕭瀲之掩目出席,行動自如,舉止無異,令到場的賓客紛紛猜測他以布條蓋住那雙勾魂桃花眸究竟有何用意。
喜筵擺了三天三夜。
第五天,幽畫宮宮主於蘭山湖畔向蕭瀲之下挑戰書,欲為徒弟報仇。蕭瀲之從容赴戰,十招敗之,群英震驚。
事後有傳言說蕭瀲之其實並未全力以赴。不論如何,江湖龍虎榜上的前五位,毋庸置疑,定然有其名。
情敵啊
三十年,十二月。
九天星,神宮現。
四方動,英傑聚,盡本領。
千人入,半仙出,驚天下,為誰歌……
大雪過後,白池結了一層堅硬的厚冰,許多壯年漢子扛起鐵錘出門敲冰取水,孩子們提著木桶跟在後頭,用清脆自然的嗓音歡唱一首關於太黎神宮傳說的歌謠。
時值寒冬十一月中旬,距離神宮開啟的日子約莫還有半個多月,座落在天霧山脈偏西方向的大懷山山腳下的胡飲鎮已住進了不少外鄉人。他們來自四面八方,大多是身懷武藝且囊中羞澀之輩,住不起縣城裡的客棧,才到這偏僻小鎮借宿,一來花費不大,二來也可吃到些地道實在的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