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辛苦跋涉,整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從海邊走到西海深處,終於那片高高聳立的碑林進入他的視線。瘸子笑了,對著一條游過來向吐泡泡的小紅魚點點頭:“你好。”
小紅魚甩甩尾巴,變成了一個小沙彌。小臉稚嫩滿眼懵懂。合十施禮,努力扮作大人那樣說話:“敢問施主從何而來,何時造訪西海碑林,我家鰲渚方丈正在陪鰲清師太燒菜小和尚須得問明白才能去通報。否則貿然打擾了燒菜。等菜燒好了就沒我的吃了。”
“回小師傅的話。”瘸子很客氣,懂禮貌:“古藏星上蒙碩,貿然來訪還請見諒。此行西海碑林只為兩件事,一是收字於林,神龍經傳甚是珍貴,不可不收;二是誠心相邀、來請鰲渚方丈入道。”
紅魚小和尚眨了眨眼睛,收字什麼的他聽不懂也不太感興趣,請家裡的老方丈入道之說卻惹得他發噱:“啟稟施主,和尚不一定都是方丈,但方丈一定都是和尚,哪有讓和尚入道的?”
“墨一道,神佛仙魔皆可入。”瘸子微微笑。
紅魚小和尚不再多問了,道一聲‘請施主稍等我去通報’,轉身就有要走,不料瘸子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小沙彌就是老方丈,小紅魚就是老海鰲,鰲渚大師,你又何必自己去給自己做通報啊。”
小和尚重新轉回了身體,懵懂目光一下子變得平靜了、明澈了,旋即水華流轉,小小沙彌化作一尊大佛:“若無把握,施主應該不會來的只是鰲渚想不通,我已悟空明,成真佛,你何來把握降服於我?”
瘸子揚起雙手,不同於中土人士,他每隻手掌上只有四根手指,左手四指全開、右手藏起一指,笑道:“佛啊,我超度過七個。”
樵夫哼著歌,扛著斧頭走在山中,打柴為生的人在山中行走再也正常不過,可是這座山不對山體如琉璃,彷彿被烈火反覆燒煉過千萬次,通體透徹。琉璃上豈能長花植草,這是座光溜溜的山,不存半棵樹。
山如天魔獨角,一峰獨起氣勢桀驁。
這樣的怪山,放眼中土世界至此一座:當年焚窮大聖道場、今日離山劍廬,南荒天斗山。
莫說此地光禿,就是滿山好柴木,又哪有樵夫趕來這裡伐木,可是這個樵夫不在乎的,面上笑容和煦,腳步紮實沉穩,一步一步向著山巔走去,一步一個腳印,黑色腳印。
正走著,前方高處五個人顯身攔住去路,禍鬥家霍老大夫婦並肩、小金蟾青雲攙扶著姑婆裘婆婆,黑風煞獨立一旁。五個人分作三個方向,對樵夫結做包圍之勢,地主霍老大才沉聲發問:“何方神聖,破我璃璃水墨,擅入天斗山。”
“此山曾有大聖成道,山中記載當有些意思,此行兩件事:收字、殺人。”樵夫用‘砍柴’的語氣說出殺人,隨即笑了笑又補充道:“或者收字、收徒。第二件事究竟怎麼做我無所謂的,你們選吧。”
說著他把肩膀上的斧頭卸了下來,斧頭拄地、噹的一聲輕響,而後諾大天斗山竟無法承受著根斧頭的重量,開始向著地下迅速沉陷
黃臉女子抱著個嬰孩,行走山林間。
東土漢境與南荒妖域的邊緣,山林中猛獸無數,莫說婦孺,就是壯漢結群闖進來也休想再活著出去。
黃臉女子卻不理環境如何,趕路同時只顧著低頭逗弄襁褓中的小娃。
小娃是個怪胎,他沒有眼睛的,雙目地方一片空白,白皙皙的皮肉。但黃臉女子的逗弄他都能察覺,咧著嘴巴咯咯咯地笑。除了沒眼睛,這個孩子雙手始終緊緊攥拳,從未攤開過手掌,好像手心裡藏了寶貝似的。
黃臉女子身後也有腳印,黑腳印,可更古怪的是她一個人行走,伸手的腳印卻是兩副,一副她自己的,另一副很小,只才兩寸方圓,除非嬰孩否則誰也不會有這麼小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