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儀,又或是那個名叫趙霖軒的女人,只是希望方子旭值得自己愚昧一次。
九月裡雨水連綿,是個多雨的季節。過半的日子天都是烏雲壓頂顯得陰沉沉的,聽說年前才撥銀修繕過的大壩又決堤了,把北方下游給淹成了水澤。朝上的□□和宰相鬧得不可開交,而中立的老臣磕眼打盹睡的不亦樂乎。
這樣的糟糕的天氣讓公主殿下從記憶裡撈出了一直落湯雞。那人坐在她房門口的臺階上,屋簷掛著水簾,方子旭就垂著頭等著她回來,抬頭時眼睛溼漉漉的。
天氣轉冷,昭儀體質虛寒,晚上的時候再多被褥也會覺得冷,很多時候期翼一個溫暖的懷抱。昭儀睡眠並不安穩,小云點再多安魂定神的香也沒用,還是會無故驚醒,驚醒的時候她就躺在床上睜眼看漆黑的梁木。
對於方子旭,她不是不恨,她的心眼只有針大,恨起一個人來也同針尖一樣的尖銳。
只是這針尖一樣怨毒的恨意折磨更多的是她自己。
方子旭走後,她趙霖軒捱過的是生平最漫長的一個冬季,在床榻張偉之間,帶著一身青紫色的傷蜷縮著。
那時候方子旭騎著馬行在去往邊關的路上。
為什麼不死?
去死……吧……
可想到方子旭沒有半點生機的面孔,昭儀的心口就像被刀子扎過一樣疼,疼得臉色蒼白,再怎麼笑都遮不住病秧子的氣色。
自己折磨自己,何必?昭儀對著梳妝鏡裡的人說。
昭儀沒求什麼,若方子旭能低個頭認聲錯,再吻一吻她的眼睛,便也就揭過不提了。她方子旭是她趙霖軒上心的人,犯再大的錯,氣急了也無非是甩上幾個巴掌,誰又會一聲聲的讓那人去死?可偏生方子旭就讓人恨得牙癢癢,幹了那檔子事後說走就走,拍拍屁股頭也不帶回,留下昭儀一個人面對身上暴行後的烏青腫痛。
她也會受傷,也會委屈,心臟也是軟的,耐不住這種疼。
兄長說:“邊關糧餉吃緊,父皇下放的五千石被扣在何忠良手裡,若一級一級的走完繁複程式,這批糧怕是拖到半年後才能送到季將軍手裡。”
“何忠良如此,無非是為了拖住邊疆的戰事,讓鎮遠軍吃敗仗,好趁虛而入。”那個時候昭儀正坐在公主府後梨花樹下,心不在焉的聽著兄長叨叨種種為難處,待兄長喝茶歇息之際,才抬首說:“大哥說的不錯,糧餉的事拖不得。”
“我來想辦法吧。”昭儀站起來,輕輕抖了衣袖。
這個辦法中,原本不該有昭儀親自押運的這個環節,太子手上壓了太多不便自己出面的事想要這個妹妹一同分擔,可昭儀把自己做了一枚棄子,遠遠調離了上京那邊的政局,順著自己的心意走出了這步。
她想要任性一次,識了二十多年的大體,上京裡各種名堂的戲碼讓她瞧得生了厭。
不想再做戲了。很累。
邊關風大,寒意徹骨,昭儀飲下一口暖身的酒,被嗆得咳嗽。
帳篷裡坐著季老將軍,季老將軍笑了笑說:“關外的酒烈,是老臣疏忽了。”
“無礙。”昭儀擦掉殘酒。
老人捻了下花白的鬍子說:“算算時辰,也該回來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昭儀的手頓了頓,繼而微笑道:“今天天冷,不妨請各個首領進帳篷來喝杯酒暖身。”
“還不去請?”季老將軍對一旁計程車兵說。
進帳來參拜的人裡沒有方子旭,昭儀維繫著得體的笑,捏著酒碗的手卻因用力而指節發白。
“我倦了,有勞季將軍。”應付完了場面,昭儀淡淡的說。
這是請人迴避的託詞,季將軍嘆了口氣,把人帶離帳篷前說:“我老了,年輕人的愛呀恨呀都看不懂了……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