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就是了,又不是有淵源的熟人,犯不著打招呼。
短短盞茶功夫裡,天上地下幾十名修者自顧趕路疾馳而過,其中還有兩位仰慕離山的中年人見三劍孤身一人,特意顯身:“離山道友靜守古城,若有需我兄弟效勞之處只管開口。”
三劍微笑作答,回應得體,謝過且婉拒好意,對方也不多追問什麼。寒暄兩句繼續趕路。
剛開始一切都好。到了後來。路過修者越來越多,以三劍粗略數來,大半個時辰裡,前前後後怕是有數百人路過此處向下而去。五行修法皆有。居然還有不少本身就在教法之內的出家人。就連精怪都遇到了好幾個,而三劍身後的風鈴、石鼓全無停歇之意,鈴聲、鼓聲不重但越來越急促。現在過去的只是個‘排頭’,真正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面。足見‘月上天’這短短百年中發展的規模怎樣了。
人頭多了,性子就雜了,有特意停下來打聲照顧的人,也有特意現身只為冷冷瞪上三劍一眼、說句刺人話之人。樹大招風,離山好大的名氣,即便他把好事做盡,仍有人覺得此宗沽名釣譽,仍有人看不上離山之劍。無緣無故地看不上,無他,人心。
若站在這裡的不是離山弟子而是空來山下來的天魔兇徒,或許來點頭招呼的人會少些,但橫視冷哼之人一定更少。
三劍從小到大的好脾氣,站在原地,別人對他微笑他就還個微笑,別人對他冷視他乾脆就不去看對方,沒什麼大不了,你瞪我不會眼睛變得更大,我被你瞪修為不會削弱半分
如此,又過了一陣,一道飛於高空的銀白雲駕忽然沉落,法雲散開後十餘人顯現身形,男女老幼都有,衣著頗為古怪,上身著緊身短打、窄領窄袖腰腹裹細帶,下身則是肥肥大大、燈籠似的長褲,非法袍非漢衣,當是出世在外自成體統的散修。
為首者是個手執山魈拐的老太婆,頭髮稀疏、鷹鼻鷂眼,走上兩步來到三劍面前:“離山小輩,你在此作甚。”
修行道上,三劍四百多歲的年紀,就只能算是個小小少年,可他的輩分小麼?滇壺內門、拜奉虞長老為師,瀋河掌門子侄一輩,真要論起輩分,修行道上不知多少白鬍子老頭都要恭恭敬敬對他喊一聲前輩。
修家性命漫長,動輒幾千幾百歲的活,輩分實在是混亂的,不同宗不同門本也沒得論,除非真有淵源,否則大都以‘道友、小友’來稱呼年輕人,或者喊上聲娃娃也不算錯,不是指輩分而是指歲數喊的。
一不是打架二不是賣老,少有上來就喊‘小輩’的。稱呼無禮,問話也同樣無禮,你走你的我站我的,我不問你趕路作甚,你管我站著做啥。
不過三劍未著惱,應道:“回稟婆婆,在下出山遊歷,行至此地心有領悟,就此止步坐悟以期能有所獲,見諸位同道路經此地,心中不敢怠慢故立身路旁,靜聽吩咐。”
“老太婆活得太久了,見過了太多口中生花、心中藏殺的宵小之輩。”全不理會三劍的客套言辭,老太婆目光如針,直視離山弟子雙眼:“荒漠古城、杳無人煙,駐道何處不好偏要選在我教西行之路,小輩,離山有什麼圖謀,我勸你直接說出來吧。”
老太婆是人,但修行的應該山魈石鬼的妖法,說話聲音彷彿魈鬼啼鳴,嘶啞難聽。
這時候地下突然鼓起一座沙包,眨眼沙包破碎,一個和尚從地下跳了出來。
這個和尚在做地遁,遠遠地就被三劍靈識察覺,三劍對他還頗為好奇,別人遁地靠得是法術,雖不如蘇景金烏萬巢那種五行穿空大遁,但也如魚入水,行去急急卻身形從容,唯獨這個和尚,遁地不如說是挖地,他在地下深處可真是一拳一拳把面前土石轟到粉碎如末,一路跑身後留下長長坑道,偏偏他‘挖’得奇快跑得奇快,雙拳上的蠻力比起同行遁地的法術可要兇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