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聯想到她站在慘白的靈堂前一個個送走前來慰問的賓客,看著他們胸前無一例外彆著的白花,機械地鞠躬致謝。
為喻嬌鷹扛起一片天空的大家長突然走了兩個,喻家就塌了,喻嬌鷹從此開始討厭消毒水的味道,討厭閃爍的紅燈,討厭淅淅瀝瀝的陰雨,討厭一切慘淡的顏色……
“遭逢鉅變”不是一個完成時,對於活著的人來說,它是一個會延續很久的現在進行時。
喻嬌鷹已經失去了生命裡最重要的人,現在,她正在失去那個生命裡僅剩下的,唯一重要的人。
從綁架中緩過神來之後,喻嬌鷹甚至沒來得及哭訴,她沒有發洩自己的時間,因為她還不能這樣,還要等封徵徹底脫離險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喻嬌鷹變成了一個再也沒辦法隨心所欲發洩情緒的人。
她正神遊著,手術室的紅燈突然滅了,喻嬌鷹愣了愣,然後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看見手術室的門被從裡面推開,那短短的幾秒,喻嬌鷹幾乎覺得自己要失去呼吸的能力。
她屏著呼吸跑上去:“醫生,他怎麼樣了?”
“哦,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護士馬上會推他出來。”
喻嬌鷹先是愣怔,隨即脫力似的扶住牆壁,這才深吸一口氣:“謝謝……謝謝。”
喻嬌鷹忍不住上去拉門,正巧護士也推著封徵睡的推床出了門,她一眼看見他的臉。麻藥還沒退,封徵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面色平靜地躺在那裡,睜著眼睛看她。
他表現得若無其事,喻嬌鷹卻明顯能看得出來他的虛弱,封徵的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什麼血色,不過他還清醒著,那把刀沒有刺入他的內臟,但是隻差幾厘米就傷到他的脾臟了,雖然手術時只用了區域性麻醉,情況卻真的非常危急。
他跟幾個綁匪打架的時候,還傷到了頭,有一些出血,還檢查出有輕微的腦震盪。喻嬌鷹一看他這個樣子就難過,封徵很久都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了。
喻嬌鷹陪在旁邊,跟著護士小姐一起將封徵送回病房,所有人都離開了,喻嬌鷹才在封徵身邊慢慢坐下。一時間,他們兩個都沒說話,可能想說的話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你這樣……”
“對不起。”
喻嬌鷹沒想到封徵會跟她一起開口,她微微愣了一下,後者則看著她笑了笑,然後伸出手摸到喻嬌鷹臉上:“幹嘛說對不起。”
喻嬌鷹握住封徵那隻手,垂下長長的睫毛看著他:“我……我還是連累你了。”
“又不是第一次被你連累,我都習慣了。”
封徵從不在口頭上讓著喻嬌鷹,他嘴巴可毒了,每次都往儘量讓她啞口無言而死的方向努力。喻嬌鷹盯著他:“這次不一樣……”
“好了,不要再說那些話,你怎麼突然變得婆婆媽媽,這一刀又不是你捅的,你難道想被綁架麼?”
封徵的聲音還是有些虛弱,不過還是低沉好聽。他輕輕把喻嬌鷹腮邊一縷頭髮掖到耳後,輕輕嘆息:“是我來得太晚,讓你受苦。”
喻嬌鷹如今的形象只可以用狼狽形容,她頭髮凌亂,臉上的灰都沒來得及清洗,平日裡總是精緻細膩的妝容也花了,如果是平時的喻嬌鷹她肯定不會允許自己以這種樣子出現在封徵面前。
她卻被封徵一句話說得心頭痠軟,她覺得他話裡有話,不知他指的僅是今天的事情還是這錯過的三年。
喻嬌鷹沒辦法讓封徵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出席在她的生命裡,她面對的敵人瘋狂而不擇手段,家裡的事情也沒有好好處理乾淨,這些內mu她都不能說。所以封徵也只能像所有其他的“外人”一樣,只知道喻嬌鷹家裡遭逢鉅變,然後接受她的消失了。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