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上哀家並不是怪你,只是——”她說著聲音戛然而止,再開口時聲音裡像是帶了濃厚的滄桑,“比起你來,皇帝的性情哀家自然是更多瞭解一些,這一次他縱然妥協,可他終究也不是個認人脅迫的,哀家這裡倒是沒什麼,怕就怕阻了你們父女、父子之間的感情啊!”
秦菁抿唇而笑,言辭間也多帶了一線無奈道:“皇祖母您明察秋毫,自然是知道的,孫女這樣據理力爭的初衷並不是針對父皇,父皇與我們是至親骨肉,有父皇在的時候定是不會讓我們受人欺凌的,可那藍氏的性子本就跋扈、華泰這些年來又處處與我不睦,孫女知道提前存了這樣的心思是大不敬,可將來也總有父皇百年之後的日子,孫女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皇祖母寬恕!”
“哀家已經說過,哀家不曾怪你!”梁太后閉目仍是微微嘆了口氣,“哀家真正想要告訴你的是,你一個女孩子家能為你弟弟思慮的這樣周到固然不易,可是朝廷政治終究不是咱們女人家應當去謀算設計的,你還年輕,有著大好的前程,將來許一門好親事,再有咱們皇室的背景撐腰,這一輩子肯定可以過得四平八穩,平安喜樂。”
梁太后的這些話可謂是語重心長,秦菁還是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近乎無奈的神情,驚詫之餘,她不禁有些失神。
梁太后見她不語,就探手拉過她的一隻手在掌中握了握,“哀家只是不想看你走上哀家的老路,權術之爭一旦捲進去就再難抽身了,何況你不是男兒,這每一步走下去都會如履薄冰,那些大臣們哪一個不是見風使舵的人?你這個女子的身份本就是不被他們所容的,一旦被他們抓住了一丁點的把柄,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的已經上了年紀,即使常年裡養尊處優手掌上的面板也不再光滑,帶了些澀澀的褶皺。
秦菁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手背上,眉心慢慢堆疊起一道很深的溝壑,最後她重又慢慢抬起頭,望向梁太后的眼睛,“皇祖母跟我說這些,是後悔了自己當年的作為麼?”
“你說什麼?”梁太后臉上的表情略一僵硬,她著是沒有想到秦菁敢這樣問她。
秦菁直視她的眼睛,撩起裙角在她面前鄭重的跪下,每一個字的發音都擲地有聲,“孫女雖然沒有目睹當初那些慘烈的爭鬥和廝殺,但是對於當年種種也有所耳聞,父皇之所以能夠登上帝位,皇祖母您功不可沒,或者說沒有您的庇護和扶持,父皇今日或許根本就不能站在這個位子上,可是自孫女有記憶以來,見到的皇祖母就是不問世事深居簡出的,我知道您本不是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您情願斂去鋒芒,再不過問這朝中一切?皇祖母您方才這番話可謂推心置腹,為孫女考慮的十分周到,但我可不可以這樣想——您表面上雖然是在勸我,實際上也是聯想到您自己的一生有感而發,曾經一度,您和父皇一起相攜登上了人生的至高點,可是如今卻是心甘情願的偏居這深宮一隅,安靜度日。皇祖母您是何等睿智高深的一個人,這樣悄然隱退定然會有不得已的原因,您可否告訴孫女,這樣做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麼?”
曾經的繁華,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盡在掌握,憶及曾經種種,梁太后的唇邊忍不住的蔓延出一絲苦笑。
“罷了!既然你想知道哀家便說給你聽!”她閉目嘆息,似乎還是不想讓人看到她說這些話時的真實情緒,“當年哀家初入宮闈並不懂這宮中人心險惡,只覺得在我背後有魏國公府撐腰我在這宮裡就能長久的生存下去,以至於大意之下連著失了兩個孩子。後來我的母親進宮來看我,我向她哭訴自己的委屈,可笑非但沒有等來她的安慰,她卻嘆息著告訴我家裡已經做了準備要再送人進來替我分憂。那時候我才知道,入了這座金碧輝煌的後宮我的身邊就再沒有任何人與我一起,我要活著,我要保住我皇后的位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