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沒有子嗣的已經全部遣散出宮去了皇廟修行,陸賢妃也受封太妃,已然住在她的嘉和宮裡。
而秦宣年幼尚未立後,以往熱鬧非常的內殿暖閣裡憑空肅靜了不少。
太后和太皇太后的位子照例設在珠簾後頭,而秦茜,也似乎是認識到了今非昔比,對秦菁敬而遠之,從頭到尾都在不敢近她的身。
斜對面的付厲染遙遙對她舉杯,淡然笑道,“殿下有心事嗎?”
“國舅大人說笑了。”秦菁搪塞,放下茶碗換了杯酒隔敬他,“國舅大人遠道而來,辛苦的很,本宮敬你一杯。”
“榮幸之至。”付厲染頷首,仰頭一飲而盡。
秦菁又坐了會兒,等到酒過三巡就藉故到簾子後面敬酒,悄悄的離席從側門出去。
殿外夜色悽清而寧靜,一個人的背影端坐在輪椅上,凝望遠處的荷塘。
“初元!”秦菁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怎麼在這裡?”
“蒼雪說是殿裡吵鬧,去園子裡賞花去了。”晉初元道,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殿下怎麼也出來了?今日的這個場合,不該少了您。”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秦菁笑笑,絲毫不在意的模樣,微微傾身把雙手撐著眼前的柵欄側目看他,“身在高位的人總要付出相應代價,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可是不後悔。其實被人仰望和被人踐踏只在一念之間,差別也不是太大不是嗎?”
“你能看開就好。”晉初元並不多言,想了想才又開口,“殿下與四公子的婚期應該定下來了吧?是哪一天?”
“儘快吧!”秦菁道,唇邊不覺綻開一抹笑,笑過之後忽而神色一黯,“蒼雪的病最近有起色嗎?如風那裡——我怕——”
這是從西楚回來以後她第一次主動提起莫如風,在那一夜之後,那個男子彷彿成了橫亙在心裡的一根刺,每每想來還會覺得恍如隔世。
“沒關係,不必強求。”晉初元打斷她的話,遙遙的看著迴廊盡頭步蒼雪穿行在花叢裡的身影輕聲道,“其實我並不十分期待她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來,沒有了那段記憶,她可以過的很快樂,真要想起來,也未必就是件好事,順其自然吧。”
關於晉天都,一直都是他心裡的一個疙瘩,雖然生了一樣的面孔,但是他與自己的哥哥到底還是兩樣的人,只從當初拿下晉天都以後他都沒有自己出面去結果他就可見一斑。
兄弟背叛,師友慘死,這樣的痛和背叛,正是因為他自己感受的深刻,所以才不想步蒼雪跟他一樣吧。
“隨你吧!”秦菁笑笑,目光不經意的四下一轉,最後落在迴廊盡頭那個不期然出現的人影身上頓了頓。
晉初元察覺她目光的落點,抬頭看過去一眼,便是微微一笑,“我去看看蒼雪,她一個人容易迷路。”
“好!”秦菁略顯僵硬的應了。
她雖然心中坦蕩,但有些事,還是不希望被人洞悉。
晉初元轉著輪椅慢慢往另一側的花園方向走去,秦菁略一猶豫,就舉步朝迴廊盡頭那人迎過去。
她走過去,在那人面前三步之外站定,開門見山道,“你找我有事?”
蘇晉陽站在頭頂宮燈罩下來的暗影裡,身上松綠色的雲紋蟒袍十分的妥帖,整張臉上的表情卻不十分分明。
上次宮變以後,秦宣並沒有撤他的職,而是重新將所有禁衛軍的統帥權移回他手裡。秦菁也明白,那日宮中一戰,蘇晉陽在其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賞罰分明才能使秦宣在人前立威,所以她也沒有反對。
而莫名其妙的,彷彿經過那次的事件之後,他們兩人之間的嫌隙彷彿也就此揭過——
當然,並不是說重修於好,而是形同陌路,最起碼沒有再明著互使絆子互別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