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馬車在顛簸的道路上顫抖著漸行漸遠。越往北,秋意越濃,馬蹄聲不斷迴盪在空曠的原野。
渡口多出來的搭車婦人和女娃已經下車,她們是左馮翊人氏,進城給在長安丈夫送寒衣,他從年初隨家鄉人進城在陶窯謀了營生,雖然託人捎了兩次工錢回去,人可沒得閒回去過。這次趁著秋收完的農閒,織了寒衣帶孩子送過來,探望夫君的生計。孩子看到父親興高采烈,農家娃子雖然頑強,只是年紀太小,來的時候靠一口氣撐著,回去的路上卻走不動了,母女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發愁。
因為邢義讓馬車往南再繞了個大彎經過繁鬧的西市最後從車馬來往甚多的西直城門出來,邢義看到她們時,已是午後,看小娃可愛,不由多問了一下,恰好順路,就邀請一起上路。秦婦看對方實誠,又帶著孩子,不像壞人,孩子又實在走不動了,就搭上了車,沒想到歪打正著,騙過田府派出的第一批爪牙。
出左馮翊後一路往北往西,風貌逐漸蕭瑟。田府估計還在往南搜尋,北面沒反應過來,並沒有再派人追蹤上來。但三個大人不敢鬆懈,星夜趕路,等到大家清晨進了鶉觚城,算來已經離長安三百多里路,此時人困馬乏,還得找個車馬店休整一番。
待進城探尋,大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當時秦始皇命令太子?扶蘇和大將?蒙恬在此地築城設縣,在築城時,進行觚爵祭天儀式時,一隻鶉鳥飛昇到觚上,被視為吉祥的象徵。這裡曾經是邊貿重鎮,但這些年匈奴勢大,常有劫掠,如今這鶉觚城裡,已經沒有幾戶開門的人家,入目一片蒼涼。
難得的是眾人居然還能找到一家雜貨鋪,屋宇建築倒是氣勢不凡,但是乾瘦的店老闆卻沒能拿出點可以吃的貨物。這整個城裡,估計頂多也就五六十個人,每天宰一頭豬或者一隻羊確實也太浪費了。
難得的是掌櫃的搜腸刮肚思索一番,居然想起還有一塊過年留下的肉乾。但是取出的時候眾人驚訝的瞪圓了眼,額頭冒出冷汗:那肉就是放在風裡吹乾的木乃伊,除了油垢覆蓋的地方,就是寸長的黴絲,要想吃它,估計用刀颳去它們,然後去河裡浸泡一天兩天再煮半天看能不能吃下,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把河裡的小魚小蝦毒死。
郭源奇怪,問道:“這一路走來,坡上不少牛羊,為什麼這裡的人吃成這樣?”
店掌櫃嘿嘿笑:“那些牛羊,是百姓餵養的,可又有幾隻是百姓的!”
德生聽的一頭霧水,什麼“是可又不是”的,問道:“這話怎麼說?”
店掌櫃倒是健談:“看你們是過路的,有所不知。這些牛羊,十停裡面,匈奴王要收去三停,來收稅的使者要一停,地方保甲又要去一停,要遇到天災疾患,捐稅卻一點不能少。”
竇揚聽的不平:“他們不勞動,憑什麼拿走別人養的牛羊!對了,使者來的時候我們把牛羊藏起來,他們就找不到了。”竇揚為自己想到好辦法不無得意。
掌櫃的也笑了:“小娃兒啊,話說說是可以,保甲一個月來點一次牲畜,只算你新增的,卻不給你算病死的。誒,藏起來?要是被查到的就都是官老爺的,隱瞞不報還要受鞭刑!”
竇揚吐一吐舌頭,沒話說了,刑義看這店內破落情境,不由說道:“看你這店,餬口也難,還能開多久?”
店掌櫃的被說中痛處,嘆氣道:“是啊,每況愈下啊。只是故土難離,這店祖上留下來,我那祖宗看準這裡會是過往要道,開個小店,即使不能安富尊榮,也可以豐衣足食。聽說起初那會兒確實不錯,秦人向外收購鐵器,販賣牲畜織物,老祖宗沒幾年就建下了這麼座大房子。只是後來秦王用了個叫衛鞅的官,他不喜歡經商的,漸漸各方斷了來往,這路就荒下來了。到了我這一代,東邊的皇帝連著也是重農抑商,看來我家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