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嘴,呼喚風。
這時劃過一道閃電,我的身體一顫,那閃光是黑色的。
◇◇◇◇
接著我只記得阿本扶我站起來,我隱約知道其他車子也停下來了,有些人好奇地盯著我們。母親下了車,阿本走上前,笑著說些話,要她放心。我聽不清楚他講了什麼,因為我專注地深呼吸,吸氣吐氣。
其他車輛繼續前進,我默默地尾隨阿本回他的貨車。他故意在車邊走來走去,檢查綁著防水布的繩索有沒有拉緊。我鎮定下來,盡力幫忙,等著劇團最後一臺車輛駛過。
我抬頭,看到阿本的眼神充滿怒意,「你剛剛在想什麼?」他厲聲道,「嗯?是什麼?你究竟在想什麼?」我從來沒看過他那樣,他整個身子因為憤怒而揪成一團,氣得顫抖。他抬起手臂要打我……卻又停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把手放了下來。
他有條不紊地檢查最後幾條繩索後,便爬上車。我不知該做什麼,也跟著他上車。
阿本抽動韁繩,阿法與貝塔開始拉動車子,現在我們是車隊中的最後一臺。阿本眼睛往前直視,我摸著前方扯裂的上衣,氣氛沉靜而緊繃。
事後回想起來,我發現自己做的事愚蠢極了。當我把呼吸和外面的空氣縛在一起時,我就沒辦法呼吸了。我的肺沒有強大到足以移動那麼多的氣體,我可能要有像鐵匠風箱那樣的肺才夠,那和想要喝下一整條河或搬移山脈的妄想沒什麼兩樣。
我們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中默默地走了兩小時,直到正午,阿本才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嘆一聲,把韁繩交給我。
我轉頭看他時,第一次發現他有多老。我一直知道他快六十歲了,但從來沒看過他露出這樣的老態。
「克沃思,我剛剛跟你母親撒了謊,她看到最後發生的情況,很擔心你。」他一邊說,目光還是一直看著我們前方的車子,「我告訴她,我們是為了表演,在練習一樣東西。她是個好女人,我實在不該對她說謊的。」
我們就這樣沉默不語,一路痛苦地走下去,不過離天黑還有幾個小時的時候,我聽到前方有人喊:「灰石!」我們的車駛進草地時,車身顛簸,也把阿本從沉思中搖醒了。
他環顧四周,看到太陽仍高掛天際,「我們為什麼那麼早就停下來休息?有樹倒在路上嗎?」
「灰石。」我指著前方車子頂端隱約可見的石板。
「什麼?」
「我們偶爾會在路邊看到這類石板。」我再次指著路邊小樹頂端隱約可見的石板。那石板像多數的灰石一樣,大致切成長方形,高約有十二尺。石板周圍停放的車子和紮實聳立的石板一比,顯得微不足道。「它們也叫作『立石』,但我看過很多都不是直立的,而是平放著。我們每次看到這種石頭,除非是在趕路,否則都會停下來一天。」我覺得自己在亂講一通,就閉上了嘴。
「我聽過其他的稱法,叫『道石』。」阿本平靜地說,他看起來又老又累。過了一會兒,他問我:「為什麼看到這種石頭,你們就會停下來一天?」
「我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就順便停下來休息。」我想了一下,「我想,那些石頭應該是有好運的意思。」我希望我有更多的訊息可以繼續聊下去,阿本似乎對這話題產生了興趣,但我想不出來我還能說些什麼。
「我想應該是那樣沒錯。」阿本引導阿法與貝塔到遠離石頭的某個點,遠離其他的車輛。「吃完飯後回來,或者晚一點過來,我們需要談談。」他轉身不看我,開始把阿法從車子鬆開。
我從來沒看過阿本的情緒那麼低落,我擔心我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轉身跑向爸媽的車子。
我看到母親坐在剛升起的火前,慢慢加樹枝把火生大。父親就坐在她旁邊,按摩著她的脖子與肩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