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招呼,丁旭文感慨萬千,今天這個架勢,估計是隻能擴招了,那還能怎麼著,一切行動聽指揮吧!
“孩他娘,你家那個侄子還在鄉里做田嗎?”丁旭文抿了一口酒,用筷子夾了顆醬豆子丟進嘴裡。
“他不種田還能幹什麼?害了個癩痢頭,頭頂上都光禿禿的,媳婦都說不到!”丁旭文老婆用勺子舀了坨水辣椒蓋在鹹魚上。
“你明天讓他過來,到廠裡報到!”
“什麼?哪個廠?紡織廠嗎?”
“哎哎哎!灑了,酒灑了!”丁旭文一把扶住酒杯子,剛才老婆猛的一起身,碰灑了不少酒液。
“去你的!你要真讓我侄子進廠當工人,我爸月月給你買一件酒,六瓶裝的古井貢,喝死你!”
“六瓶?那可不夠,這下他當了工人,還怕說不到媳婦?就怕他挑花了眼!”丁旭文捏住酒杯子一飲而盡。
“你怎麼想起來讓我侄子進廠?”鮑春花拎著酒瓶子給丁旭文滿上。
“擴招啦!縣裡下了命令,以後廠裡五個人的活,十個人幹!”丁旭文擺擺手:“婦道人家別問那麼多!”
“為什麼不問?那五個人的錢,是不是也要十個人分?”鮑春花一語中的,確實問到了點子上。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十個人分、二十個人分,不比在鄉里做田強?”
,!
“那倒也是,就一個工人身份,那可是多少人都搶不來的!”
丁旭文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到酒瓶子見了底,摸了摸頭,此刻他腦子暈乎乎的,也管不得今後該怎麼提升效率。
起身開啟了窗子,朝著漆黑的街道吸了口氣,隔壁就是酒廠,酒糟香順著鼻腔進入了肺裡,張口一咂吧,嘴巴里還甜絲絲的,春天要到了哇!
田埂上都發出了綠芽,一朵朵米粒大小的藍色小花隱約間雜在其中,遠看仍舊是灰白一片。
一雙四十四碼的大腳踩過了田埂,小花被印在了泥裡,卻又緩緩地抬起了頭。
田大毛幾人推著板車,沿著機耕路往窯廠拉著一車黏土,到了曬土場,把板車把手往上一提,板車尾順勢一落,車尾墊著幾塊破麻袋,起到了一定緩衝作用。
卸完土後,田大毛拉著空車往前走,遇到了幾個做磚坯的社員,一番打鬧後討了根菸來抽。
社員手裡都提著木頭框子,大小比磚塊大一圈,把制磚用的泥往裡一拍,手掌來回一抹,順手拿起一張“弓”,用鐵絲做的“弓弦”沿著木頭框子一刮。
一手提起一個裝好了磚坯的木框,快步走到一片大曬場,彎腰低頭,胳膊使勁往地上一摜,緩緩提起木框,留下兩塊還算工整的磚坯。
直起身來,按了按頭上的氈帽,曬場上的磚坯成千上萬,社員們在土場和曬場之間來回穿梭。
遠處是一排排的木頭架子,架子齊人肩高,架子上擺滿了陰乾後的磚坯,等待進窯,上面蓋著防雨的稻草把子。
田大毛抽罷了煙,踩滅了菸屁股,拉著板車去窯洞口瞧熱鬧,李大江正焦急地在窯廠前轉來轉去。
“大江你別急啊!”魯求英看著轉的像個陀螺似的李大江捂著頭直搖:“也不差這麼一會兒了!”
劉進喜正帶著幾個人守在窯口,只等著一聲令下就去扒窯門。
第一窯磚已經到了時間,李大江從外套口袋裡摸出筆記本,反覆對了時間和各項要求,終於是朝魯求英點了點頭。
窯口是用紅磚加黃泥糊上的,幾鎬子下去便露出了口子,一旁的趙前進拉著板車,指揮幾個民兵把磚頭卸下拉到一旁。
旁邊的窯室依舊在燒,眼前這個窯口已經冷卻了一段時間,不過窯內溫度還是高的嚇人,一陣熱浪險些將眾人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