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猝然回頭看著他,蕭韶卻是盯著湖裡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圓,月色朦朧,調皮的跳過他秀挺的鼻,緊抿的唇,跳過線條優美的下巴,最後落入那一雙深邃冷清的雙眸中。
月色入眸,許是喝了酒,蕭韶的聲音含著平日沒有的低啞:“三十萬錦衣衛,收回十萬隨我趕赴天晉。”他緩緩轉過頭,注視著蔣阮:“蔣信之會沒事的。”
“你這是何必。”蔣阮看向湖中:“你本不該涉足朝廷之事,此事也可置身事外。”
“與南疆了斷是遲早的事,”蕭韶道:“並非全是為了你。”蔣阮無語,方轉過頭繼續看湖水,便覺得手被人拉住,有人用力一拽,那力道不偏不倚,恰到好處,堪堪讓她跌落在蕭韶的懷裡。低頭一看,正坐在蕭韶的大腿上。
遠處似乎有人傳來低低抽氣的聲音。
蔣阮想要起身,蕭韶的力道卻又巧妙的很,既不至於弄疼她,也讓她動彈不得。就這麼坐在別人的大腿上,前世今生都未曾有過的事情。可蔣阮如今也不是脾性暴躁的少女,更不會大驚小怪。只是瞪著他不說話。
蕭韶看著她的模樣卻是揚唇一笑。
這一笑,滿院的月光都流動在他的雙眸中,唇紅齒白,秀美絕倫,原本就生的絕色的青年便是不自覺的帶了誘惑,卻似乎又含著一絲悲哀和不易察覺的苦痛。
蔣阮微微失神間,便覺得唇齒一涼,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帶著濃重的男子氣息,溫柔的覆在了她的唇間。
她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得有人扶著她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唇如他人一般冰冷,吻卻溫柔而堅定,放肆的舔過舌尖貝齒,溫潤的酒香席捲而來,帶來陌生的觸感。讓人畏懼,卻又不知如何放手。
一吻完畢,蕭韶才放開對她的禁錮,然而還未等蔣阮從他腿上站起來,蕭韶就將她摟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發頂,淡淡道:“現在,你是我的王妃了。”
蔣阮被他鎖在懷裡,看不到蕭韶此刻的表情,若是能看到,便會發覺這年輕的男子深邃的雙眼透出難得的溫和,俊朗的臉龐浮現出淡淡的紅暈,和笑意。月色再醉人,也不及那雙清冷深眸中泛出的波瀾絢爛。
只有將少女這樣抱在懷中的時候,才能清楚的感覺到懷中這具身子的瘦削,彷彿一陣風便能吹倒似的。可蕭韶知道,就是這具瘦削的身體,卻能撼動大錦朝最深的根基。在過去二十多年的歲月中,蕭韶心中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事實上,每年的今日,過去種種紮根在心頭,在其中翻出巨大的風浪來,幾乎讓他失控。
他少年老成,性子本就沉穩低調,天生的好相貌好頭腦,即便家中突逢鉅變,也在最短的時間中調整了心態,外人只道他風光。可世上本就從沒有一夕而成的事情,隱蔽在心中深處的痛苦慢慢沉澱下去,幾乎要將他與紅塵隔絕開來。卻不知在何時因為一個人心情柔軟,譬如說此刻,那些深埋在暗處的痛苦和仇恨,便在這溫暖的相擁和清淡的吻中,一點一點的消散開去。
何其有幸,人生百年,不過片刻寂寥,以為永遠不會到來的希望,救贖此刻卻就在自己的懷中。
感覺到這擁抱更緊了些,蔣阮微微一愣。
混沌的頭腦漸漸清醒過來,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蕭韶口中殘餘的烈酒令她頭腦發暈,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現在,堅定霸道的話從青年嘴裡說出,她不知如何回答。
蕭韶今日的確有些不對勁,蔣阮思索,卻不知是不是他所祭奠人的緣故,不過眼下這般行為,卻是因為喝醉了?
接二連三的被蕭韶佔便宜,蔣阮若是做出什麼惱羞成怒的表情來倒是顯得矯情。只是此刻心亂如麻,根本不能好好地思考。想到眼下蕭韶既是酒醉又是心傷,心中一嘆,便暫且做個木頭樁子令他抱一抱,冷靜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