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日,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酈琛聽見這一句話,登時心跳停了一拍,想道:“他看見我了,可怎麼辦?”一橫心,舉起劍來,便欲跳下去同他拼命。卻見鄭曄背向自己轉過身去,眼光向一處長草看去。窸窣一響,草叢中鑽出一個人來,灰布長裙,腰背微駝,乃是一個老婦。
酈琛幾乎沒脫口叫了出來,原來這老婦不是別人,竟是那“藥神”寧慕鵲。
鄭曄跳下馬來,道:“寧婆婆,這許多年不見,你風采不減,精神奕奕,想來過得不錯。”
寧慕鵲哼了一聲,道:“你相貌卻是改了許多,若不是綵樓上一出手,我還當真認不出你來。你武功長進得好快啊,連《子午內勁》上的功夫都居然被你練成了。”
鄭曄嘴角上揚,眼神中卻無半點笑意,道:“難得鄭某這一點微末武功,竟也能被寧藥神看在眼裡。”
寧慕鵲哼了一聲,道:“你幾時改姓了?難怪我竟找不到你。” 鄭曄道:“十年前便改過了。流徙之人,哪裡還配用原來的姓氏?”
寧慕鵲點了點頭,道:“拿來。”
鄭曄道:“赤桐散麼?早被我用完了,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寧慕鵲道:“‘沖霄劍’左公繡全家,岐山派的掌門汪漁及其門人,雲麾將軍杜謙全家……”
鄭曄介面道:“都是我殺的。”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三服藥,統共殺了四十七個人。藥師門名動江湖,算起來可有我的一大半功勞。”
寧慕鵲長嘆了口氣,道:“很好。是我從前給你的藥,江湖上將這幾樁案子記在我名下,也不算冤枉。”
鄭曄道:“令藥師門使毒之技,人人畏懼,又有甚麼不好了?”
寧慕鵲冷冷地道:“藥師門下不得擅用毒物,更不得妄殺一人,你也算是半個藥師門的弟子,當初也發過誓的,到如今卻殺了有多少人了?”
鄭曄微笑道:“我發過的誓,自然將來應在我身上。又或者你等不到那時候,今天便是特為清理門戶來的?”
寧慕鵲哼了一聲,並不答言。鄭曄斜倚馬背,嘴角含笑,右手離得劍柄相去不過數寸。酈琛見此情形,不由得心中怦怦直跳,握緊了劍,一瞬不瞬地看著鄭曄。
鄭曄怡然自若地道:“寧婆婆,你從來不殺人的,又怎會殺我?”
寧慕鵲沉默良久,道:“我不殺你。你且把她的骨灰還給我。”
鄭曄恍若未聞,只將眼光掉轉開去,望著遠處樹木,道:“我上一年娶了一個小妾,很是鍾愛,現在她死啦。”他忽然間沒頭沒腦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只聽得酈琛一陣莫名其妙。
鄭曄道:“你沒見過她。她也是鵝蛋臉兒,丹鳳眼睛,便不笑的時候,那雙眼睛看上去也像是彎彎地在笑。”寧慕鵲臉上無怒無喜,淡淡地道:“那又怎樣?”
鄭曄道:“我喜歡的人,都變了罈子裡的一把灰。就這一點東西,為甚麼還有人要同我來爭?”轉過頭來看著寧慕鵲,又道:“寧婆婆,我孃親死時,留了遺書要你照顧我,你不來照顧我,也就罷了,難道便連我這一點慰藉也要奪去?”
寧慕鵲道:“篁兒並不是你孃親。你既記得她遺書,便知她最後心願,乃是將骨灰灑在鑑日湖畔的竹林裡。”鄭曄道:“我生身之母是怎生模樣,我早不記得。自能記事起,我便知那府裡唯她一個是真心疼愛我,心裡只把她當作母親。”酈琛聽了這幾句話,心中驚訝無地:“原來鄭曄同寧婆婆竟還有這等淵源!”
忽聽鄭曄嘆了口氣,道:“寧婆婆,我曉得在這世上,也只你我兩個還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