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憶撫額,嘆氣道,“我當然知道。我是說,若是阿兄暫時需要蜇伏的時候呢?”
關姬的眉頭皺得更深。
張星憶的話觸動了她的內心深處。
再加上方才丞相的來信導致阿郎猶豫不決的模樣,讓關姬不得不正視起這個問題。
沒有一個家族能長盛不衰。
關姬對這句話的感觸比誰都深。
在荊州之失以前,大人就是大漢第二人,僅屈先帝之下。
掌控著荊州這個戰略要地,能自主調動兵力,自主徵調錢糧。
但就是如大人這般英雄,亦有被人偷襲而導致身亡的一天。
然後關家一下子勢倒如雪崩,在大漢境內被人嫌棄與厭惡,其中滋味,關姬又怎麼可能忘記?
若是阿郎失勢,那才稍重振聲勢的關家很有可能會再次倒下。
雖然不明白張星憶為什麼會提醒自己這個,但關姬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實不如四娘,而且看起來四娘也沒有理由害馮家。
所以關姬低聲問道,“四娘,你覺得,馮家最不能失去的,是什麼?”
張星憶聽到關姬這一句話,微微一笑,輕聲道,“阿姊,在我看來,阿兄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南鄉。”
“不管是東風快遞也好,南中產業也罷,包括越巂,甚至阿兄現在身上的官職,都可以失去。因為只要南鄉在,阿兄無論遭到什麼,都可以隨時輕易再起。”
張星憶伸出手,掰著手指頭給關姬算道,“南鄉的工坊、礦場、交易所、儲備局等地方自不必說。”
“只說阿兄在軍中的最大倚仗,不正是南鄉士卒?”
“還有南鄉學堂出來的學生,乃是阿兄的最得力助手。所以只要南鄉在,阿兄不會倒下。”
張星憶又看了看李慕的方向,“所以說,南鄉絕不能有失。可是阿姊可知在南鄉,阿兄最看重的是誰?”
關姬跟隨張星憶的目光看向李慕,“你是說李慕?”
“沒錯!雖然現在兩任南鄉縣令都要喊阿兄一聲兄長,但下一個縣令呢?下下一個呢?誰能保證?”
“但南鄉的產業不一樣。只要兄長不開口,就沒人能換南鄉產業的管事。”
“如今南鄉的工坊,交易所,儲備局皆受李慕所管。可以說,只要她願意,南鄉就足以掀個底朝天。”
關姬聽了,下意識地反駁道,“不可能,學堂每個月都會對那些產業進行稽核,而且她也不至於那麼幹。”
張星憶嘻嘻一笑,“是啊,這個話我也同意,李慕看起來不可能那麼做,但是她為什麼這麼忠於任事呢?”
關姬看向張星憶。
張星憶又抱住關姬的手臂,還蹭了蹭。
關姬明白過來了,點了點張星憶的額頭,失笑道,“你說了那麼多,原來就是繞著彎子在這裡等我呢?”
“唉呀,阿姊是馮家大婦嘛,這等事關馮家的大事,小妹提醒一番,難道不有錯了?”
關姬卻是略過李慕不說,淡笑中隱含銳利,“錯倒是沒錯,可你為何要這般為馮家著想?”
“因為阿兄與皇后姊夫是一樣的年紀,所以阿姊想要讓阿兄與皇帝姊夫也像先帝和丞相那樣,做一對相得君臣。”
張星憶大方地承認道,並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她這次所說的阿姊,不是關姬,而是她的親阿姊,大漢皇后。
即便是丞相能撐到興復漢室的那一天,難道還能一直撐下去?
更何況丞相這幾年一直操勞國事,已經以可見的速度衰老了下去。
聽阿姊透露,丞相給皇帝姊夫的信裡,已經開始提起大漢未來之事。
這說明,丞相已經在為將來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