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沅沅見他看著案上,便將那隻掐絲琺琅盒拈起,舉至沈毓眼前,道:“沈太醫所聞的就是這盒胭脂的香氣。”沈毓接過那盒胭脂,翻來覆去地看了一回,面上顯出狐疑的神色,待用指尖挑了一點放在鼻端嗅了一遍,疑惑之色更深。良久才道:“請小主將這盒胭脂交給臣帶回去看看。在臣查清之前,小主再不要接觸與這胭脂相關之物。”杜沅沅見他說得鄭重,便也認真點了點頭。
自沈毓那日走後,不知是什麼緣故,杜沅沅竟一日日好了起來。面色恢復了紅潤,眼中又有了神采。沈毓照舊每日請脈,原本請脈時緊蹙的眉頭也逐漸舒展,多了幾分喜色。偶爾,杜沅沅問起那盒胭脂,沈毓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只說還在查驗。
杜沅沅的痊癒,也使眾人都鬆了口氣。自她病後,因病勢一日重似一日,始終未見好轉。英帝焦心不已,連帶著每日裡沉著龍顏,嚇得隨身伺候的太監、宮女們都戰戰兢兢,生怕出了一點差錯,便會天威震怒。如今,皇上最寵愛的元婕妤已經好轉,禁宮內終於又見了晴天,眾人自然也跟著高興。
春天的腳步越走越近,天都城內終於迎來了第一場春雨。掃盡了冬日的寒氣,讓人感到陣陣融融暖意。
杜沅沅慵懶地倚在院後水榭中一張楠木玫瑰紋軟榻上,身上豆青色曲水翔鸞春水宮服長長的裙幅拖曳在地上,層層疊疊堆成繁複的花樣,裙襬上以青翠的絲線挑繡著的曲水紋宛如蜿蜒而去的一波春水,說不盡的賞心悅目。她的一頭烏髮全綰在一側,卻未戴任何珠飾,只在鬢邊簪了一朵嫩粉的廣玉蘭。肌膚晶瑩,美眸流轉,整個人卓約如仙子,彷彿比那朵玉蘭花還要嬌豔。
一襲杏黃色立龍緞蟒袍的英帝站在一側,手舉紫玉簫在口,輕輕吹奏,簫音清洄悠長,婉轉傳了開去。
杜沅沅看著天空中落下的細絲般綿密的春雨,耳中聽著柔美動人的簫音,只覺得心中一片寧靜。
蘭兮沿著迴廊匆匆過來,見二人一坐一立,風姿卓越,襯著春日美景,如詩如畫。不覺止了步子。杜沅沅眼角瞥見蘭兮,轉過頭來,蘭兮急忙奔上前,附耳低語幾句,杜沅沅臉上一喜,急忙直起身來。英帝不覺停下了吹奏,只聽杜沅沅道:“沈太醫來了,必是所查已有了結果。”
沈毓手捧著紅木匣子站在殿上,神色肅然。見英帝和杜沅沅從外進來,先行了禮。待二人坐定。沈毓將匣子開啟,交蘭兮奉了上來。杜沅沅伸頭看向那匣中,竟是那盒胭脂和一朵紅花。
匣子還未捧至眼前,英帝和杜沅沅便已聞到了一股中人慾醉的香氣,顯然是那紅花發出的。杜沅沅忍不住將拈起細看,只見那紅花花瓣重疊有致,花色如紅波瀲灩,生得甚是妖媚。
沈毓躬身道:“自那日臣聞到這盒胭脂的香氣,一直覺得有些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便向小主討了回去,一連想了幾日,終於還是讓臣想起來了,並立刻派人找了來。”沈毓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繼續道:“臣的家鄉是涇陽。涇陽在我朝南部,毗鄰弩羽國。那裡氣候溫暖宜人,花木繁盛。臣自幼便跟從當地一位老人學醫,那位老人是一名隱士,醫術十分了得,教授臣的方法也十分特別。首先便是讓臣認識當地遍種的花草。臣就是那時認識了這種花。”
英帝和杜沅沅聽到沈毓提到了紅花,看得更加仔細。沈毓道:“這花名叫紫曼罌,本是生長於弩羽國。因涇陽距弩羽國較近,便漸漸移植過來。但京城附近卻很少見。這種花花色鮮豔,豔美無匹,芳香四溢,讓人愛不釋手。但是,它卻含有一種毒性,可使人精神萎靡,心衰力竭,體虛氣弱,直至精力耗盡而死。”沈毓說到這,看向那盒胭脂,接道:“臣查過,小主的這盒胭脂中就混有紫曼罌的粉沫。”杜沅沅聽到這裡,渾身一顫,腦中轉出無數個念頭,象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時卻紛亂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