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回答道:“茅山師門祖輩口口相傳,旦有借‘三清神譜修行之根基’,再造新法,脫離與原本法門牽連的時機之時,便不需猶豫,設法脫離舊有根基即是。
哪怕是從來不曾尋得這般時機,亦需努力為自身創造這般時機。
是以茅山宗中,‘魔身種道大法’最貴,蓋因此法自一開始就自成根基,此法雖然兇險,但一向被茅山弟子作為‘脫胎換生’之上上選。我也曾修行魔身種道大法,煉成了一道劫身。
不過此後得仙人授下‘靈文金記’,便以此靈文根種脫離舊法,撇清與‘三清神譜’之干係,由此更進一步,登臨彼岸。
我如今一身修行,與三清之牽連,不多於一成。”
“這是正法。”蘇午點了點頭。
“道門之中,與‘三清’有涉之事,雖極其隱秘,各派三緘其口,諱莫如深,但是道人修行到了一定層次,反而會得到師長的再三叮囑,從各種旁枝細節之上暗示門下弟子,門下弟子自也會漸生遠離三清神譜,另闢蹊徑之念。”李含光眼神平靜,向蘇午問道,“掌教想來亦知此中隱秘。
而今掌教之修行,與三清有幾成牽連?”
“自黃天法旨徹底修成,立下‘背陰大帝廟系’以後,我之道法修行,已不入三天之列。”蘇午回道。
——這是十成十的擺脫與三清神譜之牽連了。
李含光對此亦甚為豔羨,同時亦有些許疑惑:“大賢良師開創‘太平道’,始有改換新天之志,但那般‘黃天’,其實也不曾脫離‘三天’之覆蓋,所謂‘黃天’,亦須受有天命。
掌教而今何能以‘黃天法旨’,就直接擺脫三天糾纏,不與‘天命’牽涉?”
蘇午張了張口,卻一時未有言語。
他的‘黃天法旨’,與張角的黃天太平道,雖看似是一脈,實則本質上已經徹底不同。
此般黃天,不曾‘受有天命’。
生來根本就為開闢新天,為天授命!
“我之黃天,與黃天太平道雖有類似,實則根本不同。”蘇午最終搖了搖頭,向李含光如是說道,“此黃天道,不需借天命而興太平世,只為打破舊有,再造乾坤。”
言辭之間,一縷縷昏黃氣韻從蘇午腦後飄散,聚整合黃天法旨。
蘇午伸手引來黃天法旨,那法旨背面浮現出一列列字跡:
‘敕令天公將軍列殿陛前。’
‘敕令翻壇倒洞祖師張五郎列殿陛前。’
‘敕令背陰大帝列殿陛前。’
……
“閣下是否要在這‘黃天法旨’之上留下一縷性識?也與我作同道,同為‘黃天道人’?”蘇午將那一列列字跡展示於含光子,直接向其問道,“含光子之修行,最好與‘三清’一成牽扯也無。
此正與我所說‘再造彼岸’相關。
畢竟,那彼岸模糊不清,被元河所阻隔,而閣下想登臨的那重彼岸,未必就是橫渡元河之後看到的那重彼岸。
彼岸之上,也未必會有絕好風光。
可能正有你的因果源頭在彼處張開口,等著閣下送上門去。
如此,唯有徹底拋卻舊有因果,或能橫渡不見彼岸的元河大江,以自身之修行,築造閣下想要踏臨的那重彼岸。”
李含光低眉沉思了片刻,沉聲說道:“彼岸,莫非並非只是一道固有的‘岸’,那些恐怖存在,其實自身都化成了彼岸,等著此岸的魚兒遊過元河大江,將自身送進它們口中?!”
“這是我之猜測。
此三境中籠罩種種不可測度之詭譎,我之目見,未必就是真。”蘇午點頭說道,“但早做準備,擺脫自身與三清之糾纏,卻總是必要的。”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