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微苓在14歲之前,文靜美好,她眉眼彎彎,笑容宛如星辰燦爛。那時候,一切的悲傷和叛逆都沒有登臺,她還是那個乖乖小小的女孩,在有父親和母親的的歲月裡被溫柔以待。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糟糕的呢,連顧微苓本人似乎都不太記得了。
是在發現母親的秘密之後?還是在那場車禍之後?還是在,她被所有的人憐憫的時候?你看,很多事情,就是那麼後知後覺。其實早就積累了傷害,只是自己企圖遮掩,結果傷口潰爛,不得不以最腐爛的姿態暴露在陽光之下,而後才漸漸滋生出疼痛來。
顧微苓就是這樣的存在吧。所以啊,都已經這麼不堪了,那還介意什麼呢,不如就這麼生活吧,沒有拘束,不用假扮乖乖女,不用考好成績,不用顧慮別人的眼神,只要自己快樂就好,快樂就好。
可是後來,怎麼又變了呢。是從什麼開始留意那個純白少年的呢,是在廣播體操中匆忙的一眼,還是在那個冬天,被溫柔的呵氣聲吹化了心。
那是喜歡吧。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連受傷都很開心,喜歡到連欺騙都很情願。既然那麼喜歡,為什麼抓不住呢,為什麼不能勇敢的走在一起呢。傻瓜,因為人家並不喜歡你啊。
原來是一廂情願啊。不過也幸好,失去了我的白馬王子,我還有鐵骨錚錚的騎士,我的騎士大概是真的很喜歡我吧,所以才會那麼不顧一切,不顧一切替我的王子承擔下所有的罪名,以至於最後鋃鐺入獄。
後來,王子去了遠方,騎士消失不見,我也終於幡然醒悟。
可是,在很久很久的後來,乃至於歲月的盡頭,那時才猛然間明白,原來當初所謂的醒悟,其實只是另一個夢魘的開端,原來自己,不曾從迷途中走出來。
顧微苓說,如果我早知道原來之前的傷害都只是演習,所有的疼痛都將在不久的以後上臺,那我寧願不要在黑暗裡醒來,我寧願包裹自己致死。
她說,十年,我的過去,現在,和不遠的將來。我人生最絢麗美好的青春成就了我十年之後的體無完膚。這個世界那麼大,時間那麼長,為什麼還是無法消散人心的潛伏,謀劃與背叛呢?是不是隻要以愛為藉口,所以的傷害都可以被原諒?我那麼努力的想要生活,只是生活,可是為什麼這裡的天那麼黑,為什 ;麼我看不到未來,等不到天亮。
這個故事有十年,顧微苓從文靜到乖張,從疏離到安穩,從絕望到瘋狂。這十年裡,她苟延殘喘,以為終於能破曉重來,誰知道卻也只是悲傷長河裡的一點喘息。這十年裡,她也曾遇見,愛她的少年,她愛的少年。可最終,最終這些人都無法站在她身旁,成為她的希望,變成她的天光。
故事的盡頭,顧微苓24歲。
這場兵荒馬亂的青春也終將落幕。
001 時間長河裡激起的水花(一)
x大圖書館。
顧微苓睜著杏仁眼無比認真的看著螢幕上的設計單一點一點的成形,修改,最後定稿,她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飛快的跳躍,然後食指篤的一聲扣下回車鍵,等到螢幕上顯示已傳送之後,顧微苓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唔,眼睛好疼。想必剛剛是真的太入神了,不然她怎麼會容許自己的眼睛酸澀到幾乎要流出眼淚來?流淚,流淚,每每想到這個詞,她的胸口就會像喘不過氣來那樣難受。顧微苓閉起眼,將掌心覆在眼皮上,輕輕的揉轉。
每當閉眼,腦子空白漆黑的時候,她總會看見那樣一張臉:一對平闊秀長的青眉,一雙雋永深沉的眼,下面是微挺的鼻樑和總是抿著的嘴。那個人,面容模糊,五官卻分明,他目光難捨,嘴角隱約藏著一絲苦笑,好像、好像記憶中的……。
顧微苓偏頭冥想,咯噠一聲,脖椎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