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殺,從來都是謬論。飛刀帶不來和平,只能帶來災難和仇恨。
他看起來睡得很沉,呼吸平穩,很重。
“你先出去。”林詩音輕聲對林麻子道。
“這……夫人……”林麻子顯然很猶豫。他當然認識眼前這個人,也知道他和自己主人的恩恩怨怨,所以,他更加覺得為難。
“你出去!”這一次,林詩音是命令,而不是吩咐。
林麻子只好低下頭,默默的退了出去,並關上了門。
林詩音這才彎腰拿起了他床頭酒囊邊壓著的一個已經雕刻完成的人像。女人的人像,林詩音的像。
他就算不當俠客也能做個木工,至少這手法是精巧的。只是一眼,她便能確認這是少女時期的林詩音。秀眉俏唇,美眸玉齒,栩栩如生。她完全可以想象那時沉浸在幸福和甜蜜中的花季少女是怎樣的明豔動人。
可現在呢?親手毀了她的人,豈不正是眼前這個用雕像深深思念她的人麼?
李尋歡,難道你就是用這種方式來祭奠被你親手埋葬的一個女人的青春和生命麼?!一切,真的那麼輕巧麼?!
心底的火氣直衝上來,氣勢洶洶,生生的遮蓋住了那莫名其妙的心跳。
林詩音把人像放回原處,又靠近床邊一步,這才緩緩開口,輕聲道:“我知道李尋歡絕不會醉倒,所以我相信我現在說的話,你一定聽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一直在這裡。現在我來找你,是因為有人因為你而在找我的麻煩。他們劫走了我兒子,只留下一柄飛刀。我知道,既然衝著你來的,必然不是等閒之輩。我把這柄刀放在這裡。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讓我們因為你而承受更多的無妄之災。天底下能救出龍小云的,恐怕只有你了。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她輕輕的把飛刀從腰帶間拿出來,放在了桌面上,轉身,關上門,離開。
她相信她的直覺。她看的很清楚,他閉著的眼睛很不安,他的睫毛在輕輕的顫動——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
李尋歡一定沒有醉的不省人事。
他只是不敢見她而已。
第十五章
李尋歡一動不動,只是這麼靜靜的躺著,心底卻如同跌進了冰火窟,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川。反覆煎熬著的,正是自己那顆本以為早已形容枯槁的心。
她的話不輕不重,一如既往的清冷,然而,砸在他的心上,便如千金的重錘,生生的讓他感到窒息。
該來的,沒有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他聽著她的腳步她的氣息漸漸遠去,彷彿同時間被抽走的還有自己那僅存的一絲生氣。
他只是躺著,緊閉著雙眼。知道這樣只不過是一種躲避,但人生總是充滿著無可奈何。他正在做著最無謂的躲避。
甚至連李陵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床前,他也懶得抬眼再去看一眼。
最終,還是李陵先開了口。他畢竟不是一個那麼善於在寂寞和孤獨中忍受的一個人。
李陵嘆口氣,道:“這次,我輸了。”
李尋歡淡淡一笑,懶聲道:“前輩果然是個熱心於看戲的人。不知這幕戲,前輩看的可曾過癮?”
李陵笑道:“你為何不問我為什麼說自己輸了?”
李尋歡道:“何謂輸,又何謂贏?輸贏何必在意?”
李陵笑笑,又嘆口氣道:“人說酒品如人品,看來果真如此。你果然是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所以什麼都可以捨得。”
李尋歡苦笑道:“前輩錯了。不是我不在乎輸贏,而是我早已輸無可輸。既然已經一無所有,自然就不會在乎。”
李陵嘆道:“能輸到一無所有還如此淡然,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