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吧。”
“我和方祁的事不用夫子操心,況且,夫子如何能肯定這不是我和他的你情我願?”
“也罷。我無從置喙。”
“今日你是想同我兩清嗎?”裴樂之黯然。
“可以。”
四下靜默,裴樂之自覺再沒留下的必要,轉身意欲離開。然而將到門口,她又頓住腳步,開口道:“夫子說我不該支配她人,我方才想了想,也是。譬如此前學堂開張,是我要求免學生第一個月的束脩,錢也是我先行墊付的,請夫子記得還。”
“宅子錢我也會還你。”
裴樂之氣笑了:“別急,我是要收利息的,至於收多少,待我回去參考了錢莊利率,再做定奪。鑑於夫子是熟人,本小姐雖不會給你打折,但可以延長你的還款期。”
“便隨小姐安排。”
“這回,是夫子同意的,可不是我逼你。”
〈〉
翌日,丹心學堂又迎來了一位故人。
竟然是萬松。
萬松並不知道昨日裴樂之和丹樅吵架一事,只道前些日子小姐吩咐他去辦的戶籍文書終於下來,今日他便趕忙給丹總管送來。
萬松雙手奉上新造的戶籍文書,有些豔羨道:“丹總管,恭喜。”
丹樅不解,然而他剛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那代表著良籍的青色圓印。丹樅喉頭一哽,愣在原地。
萬松抬眼看了看丹樅的表情,心中微嘆:丹總管善有善報,小姐待他竟然真心至此,不僅千兩購置宅院一所,甚至……還親自為其脫了賤籍。萬松沉默著望向文書,上面一筆一劃,都是他幾個月前殷切期盼的指望,那時他還一心想求個放歸的恩典,好從此擺脫裴府家生子的僕從身份。然則……萬松嘆息一聲,都是命,他沒有丹總管這樣的好命,他離了裴府,生活並不能有多麼輕鬆。
好半天,丹樅才接過萬鬆手上的文書,出神道:“萬松,多謝你了。”
“丹總管客氣,這都是小姐的心意。”
“對了,你……現在是不是叫‘影秋’?”
萬松一笑,尷尬摸了摸頭,似是有些意外丹總管竟也知道此事。萬松如實道來:“說來慚愧,今早小姐才跟我說,既是已經叫慣了,就還是改回‘萬松’的好。總之,是萬松沒有福分,‘影秋’這個名字只用了幾日,愧對小姐看重。”
丹樅發出一聲喟嘆:“何出此言?不過是一個名字。”
“丹總管有所不知,前陣子我父親纏綿病榻,您許我回家照顧,本已是極大的恩典。哪知後來,小姐還讓蘇府醫屈尊為我父診治,不僅分文不收,又賞了好些補品,現下父親已然大好。我真是,真是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誓死報答小姐了。”萬松說完,已是抬袖,掩面涕泣。
丹樅也有些惶惶然,二人的決裂便發生在昨日,可今早嬌嬌還見了萬松,為其改名。那她……也是知道,這文書會在今日,送到自己手中嗎?
丹樅不敢問一個答案。
他慌忙作別萬松,一個人進了自己的屋舍,而後拴上門閂,頹然跪地。
好半天,他才腿腳發軟地爬起來,卻是踉踉蹌蹌走到暗格處,顫著手從中拿出昨日的話本。細看便能發現,那話本已被他小心粘好,只是撕成兩半的痕跡卻永遠停留,上面還沾著昨日掉落在地碰上的塵泥,現下,又添上幾道新近的鹹苦溼淚。
丹樅慌忙別開臉,用袖子去蹭眼睛。
他又拿起一張字據。
丹樅突然伸手,緊緊握住藏在懷中的那個並蒂蓮荷包。
這些便是他所有的一切,他餘生僅存的念想和期盼。
丹樅痴痴地在房中靜坐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