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聲音中的痛苦連成了線,蘇文笙咳嗽著。
“該死,無數人的情感……又來了……”
“這次的錄音……先到這裡……我必須要……先消除自己的記憶。蘇文笙,如果你聽到這裡,想必你的記憶已經甦醒了大半,你記得及時錄製能夠喚醒下一時期的自己的錄音……就這樣,先結束了。”
“咔噠”一聲,錄音結束通話,橋邊寂靜無聲。
蘇明安望著滾滾而過的江水,心中已經被震撼充滿。
每隔一段時間,蘇文笙為了防止被無數情感吞沒,必須消除自己的記憶,然後錄製一份能夠喚醒自己記憶的錄音,將自己的記憶一段一段傳承下去。
抹去,喚醒,抹去,喚醒,再抹去,再喚醒。
回憶,忘卻,再回憶,再忘卻。
不斷在情感中沉沉浮浮,不斷在回憶裡縫合自己,不斷把碎片拼成完整的自己,一次又一次。
蘇明安不是蘇文笙本人,他沒能被這種錄音喚醒記憶。但他已經得到了不少資訊——比如,他自己就是舊神。如今的神靈篡奪了他的神位。
“蘇小白,你別難過了。我們一定能尋回歷史。”涵寒看到蘇明安低頭,以為他是沒救下林奶奶難過了。
蘇明安側頭,回以一個寬慰的眼神。
——而就在這時。
“——勇氣可嘉。憑你們四個嗎?”
大橋盡頭,走來一個全身純白的人。霞光垂落在肩頭,彷彿聚攏著光輝。
一瞬間,涵寒臉色煞白,聲音卡在了嗓子眼。旁邊的汪明明與尚齊嚇得腿腳發軟,癱坐在地。
他們曾無數次在教堂、禮堂等神聖的場合看見過類似那人的雕塑,每一寸都完美到極致,令人升起崇高的信仰之情。人們高聲讚頌著,跪伏著,伴隨著聖樂、綢緞與鮮花。
——但他們從未想過,會在現實中見到。
那位全身聚攏著光輝的人朝這裡緩步走來,大橋上的車輛都停在了這一秒,人們臉上的表情也僵硬在了這一瞬間,他們的髮絲、布料、呼吸都靜止了。
唯有蘇明安坐在欄杆上,黑髮隨著長風飄動,彷彿時間之中唯一流動的長河。
“神靈。”蘇明安說。
他們的賭約還沒有結束,神靈來見他是做什麼?
嘲諷,合作,打壓,還是……毀約?
神靈全身純白,瞳色極淡。
祂在他眼前站定,仔仔細細地看著蘇明安的雙眼,彷彿裡面有什麼鮮亮的東西。
“有事找你,跟我走。”神靈開口,聲音猶如逸散的風。
“我暫時也有事。”蘇明安說。
汪明明等人看著如此頂撞的蘇明安,嚇得面色蒼白。
……你能有什麼事比神靈的命令重要啊?簡直不要命了。
神靈的眉毛蹙了起來,濃重的威壓讓其他人直不起身,祂已經有些不高興,語氣變得低沉:“什麼事?”
蘇明安說:
“去墓前,獻三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