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和我一見吧,求求你——”鄒景春手腕上鮮血還在流淌,他痛哭流涕地望著圓凳上那座巴掌大的神龕。
淚光裡,恍惚間,那紅衣女神像倏忽起了某種變化。
它身上披覆的紅衣愈發鮮豔,如血一般鮮豔。它頭上盤起來的頭髮倏忽飄散開,不斷向兩邊分散的頭髮下,浮現出一張秀麗可人的面孔!
那張面孔張開紅豔豔的嘴唇,輕輕出聲:“鄒郎……”
一根根紅線在那張美人面下交錯著,形成了它的脖頸、雙臂、身體,叢叢陰寒的火焰倏地從那根根紅線上迸發而出,填充了紅線構成的曼妙體型,竟令這道原本看起來極其詭異陰邪的人形,變成了一個輕紗遮蓋著的窈窕美人!
窈窕美人雙臂環向臉色越發煞白的鄒景春。
她眼睛裡蘊著淚珠兒,似是心疼極了自己的愛郎。
鄒景春放開了手中的匕首,也喃喃低語著,張開雙臂去抱那窈窕美人——卻在這時,他丟在地上的那柄匕首上寒光一閃,一股兇惡的氣息驟自匕首上爆發開來,直將那雙臂環向鄒景春脖頸的美人分作了兩半!
美人面孔霎時扭曲,根根紅線從它嫩白如玉的面孔暴凸而出,叢叢陰冷火焰跟著爆發!
一瞬間就裹挾著它的身形,縮回了神龕之中!
“芸娘,芸娘!”
鄒景春伸手向圓凳上的神龕——
這時候,他的居室外驟然響起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嘭嘭嘭!
伴著那陣敲門聲的是他父母、爺爺焦急的喚聲。
“景春,快開門!”
“開門啊!”
嘭!
哐當!
兩扇門被家丁們直接撞開來,門栓掉落在地。
鄒慶功、鄒景春之父鄒全忠等人急匆匆步入門內,一眼就看到了倒塌的瓷屏風後,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手腕上鮮血乾涸的鄒景春!
“景春!
你這是幹什麼啊!”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這樣做,實在是疼在娘心……”
“快把門關上!”
一群人鬧哄哄地湧向鄒景春周圍。
幾個家丁趕緊關上了屋門,以防當下鬧出的動靜,驚動了住在院子裡的各方客人——然而當下事發突然,鄒家也沒遮掩,今夜之事想瞞住有心的客人卻不太可能。
當下才想到要關門,也只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鄒慶功拄著柺杖,臉色黑紅,他在幾個丫鬟的攙扶下,緩緩坐在一張椅子上,連喘了幾口氣,才漸漸平復了呼吸。
他心疼地看著這個幾乎是跟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長孫兒,目光裡滿是疼惜:“天下間好顏色的女子、賢惠溫柔的女子太多太多了,咱們家裡有錢,你想娶,哪個不能娶得?
今夜宴會上的柳家姑娘,難道不合你的眼嗎?
我看你當時分明臉紅了,說不定對人家起了心思,你有這心思,就和爺爺說,爺爺去幫你提親,她家世好就做你的正房,家世不好就做個平妻,能嫁到咱們家對她也是一番恩遇……這樣不好嗎?
你為何——為何偏偏要迷上一個畫中人啊?!
把自己搞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竟還要自殘自戕!
你這樣對得起你爹你娘嗎?
對得起我嗎?!”
“芸娘不是畫中人啊,爺爺!
我是在縣城怡紅院裡遇著她的,我想去找她,我想去找她!
爺爺——我想見她!我方才就要見著她了……”鄒景春涕淚橫流。
“你方才再差一點就失血過多而死了!”鄒全忠厲聲呵斥著自己的長子,“一個青樓妓女,她究竟有甚麼手段,把你迷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