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頭上扎著快布巾,弓著身,肩上挑著根扁擔,扁擔兩端墜著的籮筐裡,不知放著些甚麼東西。
—這神靈,倒像是個行腳商,賣貨郎。
廟牆上的這道神靈畫像被火光映照著,畫像上的水彩頗為明亮,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張貼在破落野廟裡,無人打理看管的舊畫,倒像是一張才剛剛被畫成的神靈畫像一樣。
而且,豆娘還注意到這張神靈畫像下面,好似還壓著一張畫卷。
這道神靈畫像未能將底下那張畫卷完全覆蓋住,以至於畫像邊緣處,還顯現出了底下那張舊畫泛黃的紙質。
「難道這張畫像是有人最近才張貼到牆上去的?
把舊神畫給覆蓋了下去?」豆娘腦海裡轉動著念頭,老嬸孃在旁邊鋪好了柴草,叫她的孩兒在柴草堆上安睡,接著又忙著在廟中間的位置點起了一堆火—一火光倏忽亮起,整間廟堂裡的景象,終於也在老婆子眼中一覽無餘。
老婆子環視周遭一圈,目光最終落在那打扮像是賣貨郎的神靈畫像上,她雙手合十,嘴裡念念叨叨著,走到神像前跪拜下去,磕了響頭,道:「叨擾您歇息了,叨擾了,神明在上,還請您多包涵,不要跟我們這些可憐人計較。
我們也是被趕了出來,不得已只能在您這裡落腳。
您要真怪罪,就怪那幾個黑心的車老大罷,最好把那丁胖子的命也收走······」
豆娘心裡原本還有些緊張,此下聽著老婆婆在神靈畫像前的言語,心裡放鬆些許,嘴角帶上了笑意,她等老婆婆唸叨完,站起了身,才與對方說道:「嬸孃說那些做甚麼?
神靈也不一定能聽進去的······」
「聽進去聽不進去罷,反正我同它告過罪了。
禮多人不怪。」老婆子笑呵呵的,叫豆娘到火堆邊坐了。
兩人守著火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經歷先前那場變故,二人還都沒甚麼睡意。
倒是柴草上躺著的童子,或許是因為跟著孃親奔波勞累了一天的緣故,很快就睡了過去。
廟堂裡,響起孩童均勻的呼吸聲。豆娘起身去撿了些柴禾,往火堆裡添了幾根,令它能始終保持燃燒。
守著這堆火,聽著門外滾滾而過的風聲,豆娘內心裡,亦升起一種久違的安寧之感。
這時候。
門外的風聲稍稍止歇了。
兩扇廟門被忽地推開來,門軸轉動,發出拉長的「吱呀'聲,在黑夜裡傳出去很遠。
這陣響動,一霎就打破了豆娘內心的寧靜,豆娘心裡發緊,目光看向被推開的廟門—一廟門外,站著一個瘦高的馬臉兒。
那人未有戴冠,腦門、兩鬢頭髮皆剃得乾淨,唯留腦後一叢頭髮,編成了一根黑溜溜老鼠尾似的長辮子,纏在頸間。
其穿一身青黑色袍服,袍服胸口處,繡著七品文管「鴻漱'補子,腳上蹬著一雙馬靴。
此人生有一雙吊梢眉,雙眼頗小,眼間距寬,看上去像是兩個橫著的逗號,鼻子極長,嘴唇略薄。他推開門後,看都未看正在廟裡歇息的三人,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廟牆上那副神靈畫像,跟著邁步走了進來。
隨著這竟好似是個大官兒的男人邁進破廟內。
一股叫豆娘毛骨悚然的寒氣亦隨之滾蕩入廟中,那寒意在廟子裡肆意翻騰著,只在頃刻之間,就熄滅了燒得正旺的那堆火,僅留灰燼裡的些微火炭,還在掙扎著放出暗紅的光!
蘇午帶著吳文遠幾人行在小路上。他抬目看向前方傍山而建的那座野廟。
在他的感知中,遊離於天地之間的劫力,在此
瞬猛然纏繞在了躲入破廟中的年輕婦人與其子、老嫗的身上!
並且於頃刻間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