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死活不鬆手。她沒有眼淚,也不喊叫,只是咬著嘴唇死死地扒著臺階。我看她十根手指都摳出血來,頭髮都要被拽斷了,就跑過去趕走了那個男的。後來,我扶她起來的時候,她低著頭對我說了一聲‘謝謝’,我才知道,原來她不是啞巴。”
“啊?那她當時為什麼不出聲呼救?”
孟洵看了Paul一眼,垂下頭把指間的菸蒂彈掉:“你忘了我們後來在酒吧裡碰到她時,她是幹嘛的?”
Paul一愣,隨即恍然:“那個客人,是想讓她出臺?”
孟洵點點頭:“我趕那個男人走的時候,他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地,說什麼既然是陪酒的,怎麼就不能陪睡?既然都出來賣了,還裝什麼清純?所以那時雖然很多人看到她被欺負,但都沒有出手相救。”
Paul感慨道:“我說呢,你那段時間怎麼有事沒事就拉著我去那個火鍋店,原來是想看能不能再碰到她。難怪後來我們一起去酒吧,你一看到她就目不轉睛了。不過,她當時好像沒認出你?真是過分,好歹你也算她的救命恩人吧?”
“救命恩人?”孟洵有些失笑,“在那種狀態下,你以為她能看得清我是誰?她當時沒被那個男人折騰得暈過去我都佩服她!”
Paul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那倒也是,真看不出來她那個風一吹恨不得就要散掉的樣子,居然還那麼能扛。”
“是啊。”孟洵想起上次童菲菲陪他打壁球的事情,點了點頭,“她確實挺能扛的。”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那晚,你和她,你們,到底有沒有……”
“上床?”孟洵乾脆地把這兩個字說出口,Paul反而有些尷尬了,訕訕地笑著:“算了,反正也都過去了……”
“我們上了床,不過,最後沒做。”孟洵垂下頭,把菸頭在菸灰缸裡按熄,再抬起頭,看著 Paul愕然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至於這麼吃驚嗎?”
Paul白了孟洵一眼,抓過他的煙盒抖出一根菸點燃,故意恥笑他:“你這算什麼?臨陣退縮?還是有賊心沒賊膽?”
孟洵卻沒反駁。他的手指在啤酒瓶的邊緣一圈圈劃過,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經過那一晚我好像就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其實,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她。”
第七節
他永遠不會忘記個異常寒冷的晚上。當他被他的親生母親強行拉到那個面無表情的人面前,被逼著叫出一聲“父親”的時候,他花費了整整二十六年建立起來的自信和尊嚴,瞬間崩塌潰散,碎作粉末。他可以不在乎沒有父親,他可以不在乎被人喊了二十多年的“野種”,他也可以不在乎連自己的親人都對他報以唾棄和鄙視的眼神。但他不能接受,他的母親,在那個人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諾諾。他更加不能接受,他的母親就為了那個人晚給了二十多年的名分,出賣了他們所有的尊嚴,拿著他的東西去做親子鑑定,只為了逼他去找那個所謂的“父親”要一個“私生子”的身份……
“我只是想嫁給他!我只是想當孟太太!你本來是他的兒子!我有什麼錯? 你憑什麼怪我?”
時隔五年,那—連串的質問,至今仍清晰無比地迴盪在他的耳邊。那樣的理所當然。閉上眼睛,他用力地揉著眉心。多麼可笑,這輩子,他最恨的人,居然,是自已的親生母親,甚至永遠都沒辦法將這樣悲哀的仇恨說出口。
“那天,我拉著你去喝酒,是真想徹底地墮落。所以當我碰到她,並知道她願意出臺時,我幾乎是立刻就拉著她去開了房。直到,我把她壓在身下,然後,我看到了那雙眼睛,”孟洵說到這裡,停住了。他看著Paul,唇角淺淺地翹起,似一個笑容,卻在瞬間幻滅:“我從沒看到過那種眼神,那種不帶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