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面前碧波盪漾的水面,清風徐來,卻是水波興了又興。裴樂之好半天沒有說話,陸綺也就只站在她身後,呆呆看著湖面,不發一言。
“陸綺。”
“屬下在。”
“哎,你知道永年縣前陣子的事嗎?”
裴樂之話還沒說完,陸綺便答道:“想來是牛富戶要在縣衙門口驗傷,然後縊死幼子的事情。”
裴樂之有些驚訝:“你也知道?不過這驗傷是怎麼回事,你把你知道的詳細講講。”
原來這牛富戶祖上三代務農,到了她這終於算是混得富裕,又因著一朝老來得子,牛富戶甚為歡喜,將這個男兒一直假充作女兒教養。及至幼童開蒙之時,牛富戶便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花銀子將孩子送進了當地一間頗有名氣的私塾。
本以為諸事順遂,哪知某日牛富戶突然發現自家孩子走路有異。一連觀察幾日,牛富戶存了心思,差僕從偷偷跟隨“小姐”,這才知道原來私塾中有一西賽國小兒竟心存邪念,長期凌辱自己的愛子,逼其行斷袖之事。只因往常傷皆在後面,小孩兒也屈於惡童淫威,不敢同母父聲張,才一直未得暴露。直到此次被發現,那牛家小孩兒徹底崩潰,再不願意去私塾讀書,整日裡哭鬧不堪,精神恍惚。
牛富戶心如刀割,縱使知道那西賽國惡童家中很有些勢力,在外邦也是當地貴族,但她一心為幼子訴冤,一怒之下便將惡童一家告到了縣衙。永年縣令初時受理此案,按律法判的是惡童不滿擔責年齡,只命其到縣衙聽訓,再賠償牛富戶家五百兩白銀,便將此案作結。然而牛富戶對此結果甚為不滿,接連去縣衙鬧了幾日,都被以各種方式或好言、或威脅地勸了回去。這最後一次,牛富戶算是不講臉面和後路了,直接帶著家眷在縣衙門口撩開幼子衣裳驗傷,聲稱要縊死孩子,一了百了。
陸綺陳述完後,回應他的是裴樂之長久的沉默。
“讓屬下猜猜,小姐此刻心裡在想什麼?”陸綺說完往前進了一步,和裴樂之並排吹著風,“於法理合者,不一定於情理合。”
裴樂之偏頭,對陸綺笑了笑:“這是法理的疏漏。”
“看來屬下猜對了,小姐是要匡扶正義?”
“不一定。我……尚有猶豫在心。”
“好吧,看來屬下還做不了小姐肚子裡的蛔蟲。”
“嘁,怪噁心的。”裴樂之轉了方向,突然回身往湖邊大道走去,“不過總體來說,你是個挺好玩兒的人。”
“承蒙小姐厚愛。”陸綺說完,追了上去。
二人回府路上,陸綺突然喊了一聲:“小姐。”
“怎麼?”
“您覺得這玉帶湖,好看嗎?”
“波光粼粼,確實如飄逸玉帶,名不虛傳。”
“屬下覺得,玉帶湖面像極了小姐那套燒銀藍的首飾面。”
“燒銀藍?”裴樂之沉默了一瞬,“挺好,你提醒了我,我的首飾還不夠,是該讓萬松重新備些了。”
“抱歉,屬下失言。”
聞言裴樂之斜睨陸綺一眼:“這次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