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的裴擒,腦中卻無論如何也揮不去白日那個嫋娜身影。
竟然是方太尉的男兒,那個傳說中三歲開蒙,六歲殿前對答的方冠華?
不怪裴擒和姜言主僕二人齊齊不認得方冠華,只因這方冠華雖是出自將門,但卻早慧過人,猶喜詩書。據傳其三歲便開蒙受教,五歲能出口成章,六歲那年於殿前即興對答,當場得了女帝一句“奇男子”的稱讚。九歲以前,方冠華常常隨父出入宮闈禁中,深得畢太后賞識,然而不知為何,十二歲後他便突然銷聲匿跡,方府對外也只稱男兒大了,合該養於深閨,不宜拋頭露面。
正因此,饒是作為裴擒智囊心腹的姜言,也並不能一眼識出方冠華的真容。
至於裴擒,她是一向只愛舞槍弄棒,從來不肯多讀書的,更遑論去關心一個文縐縐的公子。彼時的她,沒有擤鼻子嗤笑一句“賣弄”就算好的了。當然,方太尉卻又是裴擒一向暗自崇拜的人,能於戰場上大殺四方,立下赫赫威名,在裴擒看來,遠比吟詩作對更有意義。
也是如此,裴擒對身在將門卻不承母志的方冠華,沒有什麼好印象。
方家無女,作為男兒的方冠華,難道不更應該擔起將門的責任嗎?
姜言早聽了自家小姐今夜兩句話不離方公子,心下覺得好笑,不禁搖頭道:“小姐,萬一這方公子,也覺著您文墨不通,辜負主母期望呢?”
裴擒“嘖”了一聲,忍不住彈了姜言一個腦瓜蹦兒:“姜言!你怎麼倒還拆起我的臺來了!”片刻後裴擒又兀自感慨,“不過他今日所言,倒有一些道理。‘倉稟實而知禮節’,若是常平倉不止在大災荒時才開,窮人或許也不會輕易偷雞摸狗。”
後面幾日,裴擒真是覺得邪乎了。
怎麼每次她一做好人好事,這方冠華就會出現在百米開外旁觀全程?最後當她意氣風發地甩頭擺好姿勢,讓姜言速寫幾筆,回去好畫出她的“豐功偉績”,掛在牆上之後,這方冠華就無聲走近了,並且還總是不冷不熱地嘲諷她幾句。
實在可惡。
年輕人的心,相反相成,越是背離越是吸引。
起先像是不對付,然而漸漸的,裴擒的心就被這刁美人給佔據住了。
再後來,就成了裴擒每日讓姜言盯梢,看方冠華何時出府,去哪兒遊玩,她好出門製造偶遇。
每一次,裴擒都能恰到好處地見到方冠華。
同樣奇怪的是,自從遇見方冠華後,這“連京小霸王”五個字似乎還逆風翻轉,成了裴擒的美名。
只因以往她常常一身武將打扮,提著杆銀尖槍,成日裡渾身似有使不完的勁兒。見著個壯士,就要同人切磋,也不管別人是不是趕著門禁要出城;看著個賊眉鼠眼的跟在男子身後,她就先發制人,給對方好一頓削……
如此“義行”,不勝列舉。
雖然實際上每次裴擒耽擱了別人行程,都會爽快地請人到客棧,為其開間最好的天字一號房留宿;至於打色狼什麼的,她也只有兩次因為對方眼睛太小抓錯了人,事後也由姜言好生安撫,還賠了人不少銀兩。然而,“連京小霸王”的諢名卻依舊因著裴擒的大大咧咧而越傳越響,太平年間,竟還成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凶神惡煞代稱。
無事,裴擒自己並不在意。
甚至讓姜言也別去干涉。
管它好壞,闖出來名聲,今後她再要投筆從戎,母親便攔不得了。到時候英明一世的定國公只能仰天長嘯,捶胸頓足,最終痛哭流涕,萬般懊悔自己沒能早日慧眼識珠,放女兒去馬背上建功立業,好將東朝的疆域再拓寬個三千里。
想想就爽!
然而,自從遇見方冠華後,這一切又變了。從一開始不服於對方時不時的出言搗亂,到後來某日突然認識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