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你什麼都知道的對吧……”齊檀生此刻臉上並未浮現出任何慌亂之色,他只是失魂落魄地笑出聲,開口似瘋癲之語,“若是我死了,青青會不會永遠記得我?”
“活人我尚且不記,遑論死人?”
“好……好……是我愛的青青。”齊檀生雖是這麼說著,雙肩卻也無力地塌了下來。
羅予青將人提了提,摟緊道:“所以你不想活?”
“要活,青青。那夜獻身於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大膽的決定,我也慶幸早就把自己給了你。”齊檀生說著,已然恢復冷靜,他熟門熟路地於水下摸索,而後擺正自己的位置,低頭喟嘆,“唔……驗身那關我有辦法過,呼……青青……愛憐我。”
“我會讓伏音助你,出去吧。”
齊檀生還要痴纏,轉瞬就被羅予青提出了木桶外。他渾身溼漉,腳下一滑便跌倒在地。再抬頭時,齊檀生已是眼眶通紅,他雙手狼狽地撐在地上,望向面前神情不耐的女子,喃喃道:“青青,能不能……再叫我一聲‘檀郎’?就像那日——”
“檀郎,出去吧。”
“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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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人的分別並沒有等到三日後,只因第二日,齊檀生已經自己收拾好了行裝,主動提出要離開。時羅予青正有應酬在身,而前些日子回京的伏音也已被她安排出去辦事,思考過後,羅予青只能先將伏音召回,讓她把齊檀生送回邊疆後再說。
“小姐,屬下此番是私自進京,若是回去後被主母發現,怕是不能及時脫身,恐怕會誤小姐大事。”
“伏音,你也看到了,如今你不在我身邊,才真是誤了我的大事。現在我手上沒有一兵一卒可用,處處掣肘。不行,我且書信一封,你帶回去給母親看,就說此次獻良家子,我願在京中提前安排接應等等,不過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想辦法儘快回來。”
“屬下遵命,定速去速回。”
伏音退下後不久,齊檀生也踱步進屋,和羅予青做最後的告別。後者卻古怪地望了他一眼,問道:“早上不是才做過?既要騎馬回去,便省些力氣。”
齊檀生張口,只是沉默,他來之前有滿腹的話,此刻卻似乎像是都堵在了嗓子眼裡。“青青……”齊檀生走上前去,小心地將頭枕在羅予青肩上,“你說……尋常妻夫,會是什麼樣的?”
“你想說什麼?”
“青青,我這一生好像都不得圓滿。”
“……”
“我與齊惠生同母異父,卻有云泥之別。他是齊府主君所出,而我不過區區家伎之男。齊惠生自小身體孱弱,不斷湯藥,卻依舊是留州司馬府的無價至寶。可我這一生,只要有一點幸運就夠了,我遇見了你,青青。”
羅予青看著齊檀生一張一合的兩瓣唇,想起了自己當初夜探齊府的事情。那日不過是為避人耳目,而齊府又太大,她一時走錯,誰曾想竟然摸到了齊檀生那僻靜的住處。
“說來齊檀生,你的確是我見過的這麼多人之中,最大膽的一個。”
“再大膽的花,在‘摧花辣手’面前,也只想乞求憐惜。”齊檀生說著,也想到了二人的初遇,一抹淺笑浮上他的面頰,“小時候齊惠生總妒我容顏冶麗,只許眾人叫我‘妖邪’……青青,你那日留下,可也是因為我這副妖冶面容?”
“什麼痴話?堂堂‘摧花辣手’不為摧花,還為什麼?夜色濃稠,只要不是太醜,在我眼裡都差不多。”
“這最後一面,青青說話也還是這麼無情。”
“進了宮,便當放下那些痴念,齊惠生。”
齊檀生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羅予青是在喚自己。他嘆息著搖頭:“青青,再讓我做一次齊檀生。”
齊檀生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