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直立,一臉倔強,只挑釁望著他,亦是怒吼道:“反正,你都利用過我。你既然能將我狠心推向豹子,那這等小事,騙我又算得了什麼?”
他的臉在月色中益發的陰沉,目光冷得有如九天寒冰,輕哼一聲道:“你還不是一樣出賣過我?如今日月盟全線崩盤,晉都之中的聯絡點已然暴露,錦繡坊!樓煙落,你究竟是用的什麼手段,給慕容傲傳遞的訊息,嗯?你告訴我啊!”大怒之下,他亦是喘不上氣,頓一下,冷嘲道:“我竟從不知,你如此有手段,竟能在我眼皮底下將訊息傳出。我真真是小覷了你。你能出賣我一次,誰知道,還會不會有第二次?!”
煙落面色慘白如紙,夜風吹亂了她的長髮,蓬亂如草,肺中漲滿了鬱氣,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她有手段!她若沒有手段,他如何能扳倒風離澈?!
從小至大,爹爹一直循循教導她,要隱忍,要內斂,凡事不必去強爭,因為真相自在人心,總是會被人發現的,多說無益。平時她總是忍忍忍,今日她一反常態,竟是與他爭執了這麼久,久到她幾乎快要忘了自己前來尋找他的最初目的。然而這樣久的爭執,到了最後竟是毫無意義。
良久,她兀自搖一搖頭,一絲悲慼的笑浮上臉頰,幽幽嘆道:“如是,我也無話可說。你考慮一下。雖不是一母所生,風離瑩畢竟也是你的親妹妹。一去紫臺連朔漠,千載琵琶作胡語。她這一去,日後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見上一面,你真的忍心麼?”
徐徐轉身,她只覺得腳下有如灌了千斤般沉重,也不知自己是怎樣邁開的步子,更不知自己腳下所踏的是何物,只覺得軟綿綿的,彷彿踩踏在了棉花之上般輕飄。
月色如霜,情然輕瀉,拖出她細細長長的人影孤零零的凝凍在了地上。
遠處水紅色的宮燈明明滅滅如遙遠的星子,風吹著身旁的柳枝輕搖,卻發出淒涼的哀鳴,高高杜於天空之中的月亮,也放佛有些懸懸欲墜,只冷冷注視著人間的一切。
他的目光定定的巡迴在了她的背影之上,那樣的蒼涼之感,如同一根根銀針直直沒入他內心深處,整根沒入,深不見血。看著她這般一步步的走遠,心中突然湧上了無盡的害怕。
騰然上前一步,自身後將她冰涼無溫度的身子擁入懷中,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畔,此時卻有如烈焰正焚燒著她的心,再無一絲溫情可言。
他靠近她,蹭在她的頰邊,柔聲道:“煙兒,今日你我都失態了。我們不要再計較了好麼?別這樣,我們就要大婚了,若你肯,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她冷笑,笑得不可遏制,片刻停息後道:“皇上以為還可以麼?”
輕輕拂落他環在她腰間的手,她毅然離去。
順著來時的路,還走回來時的地方,那裡棲息著兩條小舟,一條是他乘坐而來,一條是她乘坐而來。
俗語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他們,如今都不能一同渡船,各自一葉扁舟,又如何共枕眠?
獨自驅舟於湖心之中,只覺得夜風愈來愈冷,似能冷入她的骨髓之中。遠遠望去,宮殿巍峨高聳,宮燈明明滅滅,好像是一滴滴凝結的淚。水面之上似有白濛濛的霧氣,將一切都籠罩在了朦朧之中。可迷了景色,卻不能迷住她愈發清明的心。
身後的湖心小島,愈來愈遠。
可是,即便是駛出了這醉蘭池,她終究還是要回朝陽殿。天下之大,卻無處可去。也許此生,她都無法走出這繁華鬼魅的後宮……
卷三 殘顏皇后 第七章 飛鳥盡,良弓藏
自那日後,彼此似乎皆是刻意躲避,她不願見他,想來他也不願見她。
公主遠嫁南漠之事,已然成了定局。聽聞風離瑩哭鬧不止,幾次欲闖御書房陳請,皆是被人攔下。而風離御更是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