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義也較從前不同——變得有的放矢了。”
撂下這句特別傷人的話,崔淼便大踏步地返回大理寺,為杜秋娘收屍去了。
裴玄靜愣在原地,許久緩不過神。
杜秋娘慘死,自己又受到不公的對待,所以崔淼憋了滿肚子的火要發洩——這些裴玄靜都能理解。可他憑什麼質疑她的善意?
她甘冒巨大的風險,從皇帝手中硬搶下這個案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裴玄靜並不指望崔淼的感激,但她一直相信,至少他們之間有種溫柔的默契。這種默契無關風月,而是兩個本質相近的人的相互理解。在追蹤《蘭亭序》真相的過程中,她與崔淼之間建立起這種理解,才是她無比珍視的。
蒼茫世事,紛繁人間。他和她的身上都牽扯太多,太不簡單,所以根本無法去設想未來。但只要有同情在,她就不會覺得太孤單。即使用“各為其主”這四個字來界定他們之間的關係,裴玄靜也不在乎。因為她始終認為,自己和崔淼實質上都是“無主”的人。無主,無家,無親,無故,這才是他們二人的根本。
江湖郎中和女道士,難道不該是這世間最漂泊又最自由的人嗎?
可是今天,崔淼明明白白地表示,在他的眼裡,他們各自的牽絆已成對立之勢,水火不容。
晨鐘再次鳴響。天邊那輪殘月依舊高懸,委婉如微蹙的黛眉,就像她一樣孤獨。
5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雖然輕微,卻將豐陵的死寂硬生生地打碎了。
落落空山之中,這種驚惶的聲音顯得格外不祥。它似乎預示著:死者在此地的統治看起來至高無上,實則不堪一擊。平衡即將崩潰。
片刻之後,李忠言披著衣服來到更衣殿,右手持著一盞油燈,微光搖搖,照在他的臉上。往日充斥在這張臉上的未老先衰、心如止水,突然被矍鑠和凌厲的表情所替代。
殿中一人全身罩著黑色的斗篷,正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亂轉著。聽到動靜,他“嚯”地掀開帽子,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李忠言喝道:“你現在跑來幹什麼,找死啊!”
“李公公,李公公救我!”陳弘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出什麼事了?”
“我、我快完啦……李公公救命啊!”
李忠言走到更衣殿的角落裡,找到自己常坐的那張坐床,篤悠悠地坐穩了,才道:“說吧。”
“是、是魏德才……”
“魏德才怎麼了?”李忠言慢條斯理地說,“我依稀聽說,他病重告假,出宮養病去了?”
陳弘志仰起涕淚交流的臉:“不是,他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陳弘志哽咽著,將魏德才看錯時辰遭到皇帝鞭笞而亡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李忠言聽得面露微笑,點頭道:“我就知道……”他盯著陳弘志,“魏德才怎麼可能看錯時辰,是你小子搗的鬼吧?”
“我、我看不慣他那副得意相。”
“不錯,幹得好。可是……太急了!”李忠言道,“我是怎麼囑咐你的?韜光養晦,靜待時機。只要按照我的指點,你總有一天會飛黃騰達,成為皇帝最信任的內侍,把那什麼魏德才踩在腳下。可你呢?卻連幾天、幾個月都等不住!”
“我也是一時衝動,沒想好就……”
李忠言搖了搖頭:“你這麼有主見,現在又何必來找我?”
陳弘志做出一臉的可憐相:“可是這事兒……被人發現了!”
“誰?”
陳弘志大大地喘了口氣:“宋若茵。”
“宋若茵?就是女尚書宋若華的三妹?”
“是。”
“這女人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