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不公達到了極處,心裡就不再憤怒,而是悲哀了。兩人互相凝視,那人又道:“不瞞你說。我這隻左手平日潛藏不用,從不出鞘。稍用一成力,能斃天竺猛獅,若用兩成力,可殺北海白熊。難得遇上閣下,為表我的敬意,我一會兒要以十二成功力發招。”
盧雲微起駭然:“十……十二成功力?”
那人道:“正是。聽君一席話,在下茅塞頓開。這招是我畢生功力所成。”
說著運力用勁,那左臂更始隱隱脹起,模樣詭異非常。
盧雲看得頭皮發麻,不知這批凶神惡煞為何找上自己?事已至此,他也不記著來找崇卿了,忙道:“這樣吧,我……我還有點事情,請恕在下先走一步。”
他轉過身去,正要急急來找逃生道路,卻聽一人淡淡地道:“知州,請留步。”
聽得“知州”二字,不覺讓盧雲微微一凜,他回頭去看,只見人群裡坐了一名男子,他頭戴八角巾,身穿灰袍,形似文士。臉上卻帶了個神情呆滯的白臉面具,想來便是“貪嗔痴”中的“痴人”了。盧雲聽這人以昔日官職相稱,毅然留上了神,忙道:“你……你認得我?”
那文士微笑道:“當然,柳門四少,觀海雲遠,天下誰人不識?”
說話間起身離座。
斜踏三步,便已來到盧雲面前。
對方身材清瘦,並未攜帶刀劍,兩手也是白嫩嫩的,好像不會武功。盧雲微微沉吟,打量那人半晌,瞧不太出門道,他慢慢朝那人腳下望去,這一看之下,卻不免讓他神色大變。
對方站的位子太巧了,他恰恰處於盧雲面前四尺,兩人眼對眼、心對心,兩人從印堂、人中、氣海全數相對,連一寸一毫也不差。便算用墨尺來畫,怕也沒這麼準。
盧雲渾身冷汗直下,他過去幾年受困水瀑,盡是以畫圖排遣寂寞,眼光的銳利精準,直可說是天下罕有,對方與自己相距幾尺幾寸,一望即知。看這文士幾步走來,等同於告訴了盧雲,他的武功之高,冠於全場,無論鬼面男子、長髮大漢,人人都是瞠乎其後。
眼看遇上了絕世高手,盧雲暗暗駭異,忙退開了兩步,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文士很客氣,只見他微微欠身,拱手道:“敝姓林。”
“林”是閩人三十六姓之一,乃是中原古姓,盧雲喃喃忖忖,道:“你……你說你認得我?”
那文士微笑道:“是。不只我認得你,你也認得我。”
盧雲更感驚訝,像他生平雖也識得幾個姓“林”的,可若非賣面的,便是燒菜的,多是小販同行,何時見過這班武學深厚的高手?他咳了幾聲,道:“也罷。卻不知尊駕意欲如何?為何簧夜在此埋伏?”
那文士道:“不瞞知州,我等受人之託,前來此地測試你的武功,並非有意得罪。”
盧雲微微一愣,道:“有人要測試我的武功?”
那文士道:“沒錯。這是義勇人首領的安排。”
盧雲更感錯愕,還想追問下去,卻聽背後傳來冷峻的嗓音,道:“閣下,可以開打了麼?”
那長髮大漢又來了。盧雲回頭去看,只見此人沿途走來,一路開掌握拳、握拳開掌,加速血行,弄得左手臂好似燒了火,粗脹怕人。
盧雲叫苦連天,看這批人身懷絕藝,個個都有當代宗匠的本事。如今卻硬纏著自己,卻想幹什麼?待想突圍而走,場中三大高手卻以鼎足而圍,背後是長髮大漢,左首是鬼面怪客,面前則是這位自稱姓“林”的文士,竟以合圍之勢包夾了自己,以這三人的武功,若要聯手出招,勢道非同小可。那文士合掌欠身,微笑道:“知州別擔心,大家都是朋友,下手有分寸的,您快下場吧。”
盧雲苦笑不已,自知今夜黴星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