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他真龍之體,身負萬斤之力,此際手臂卻震顫不休,鞏志使了個眼色,高炯等人盡皆行來,一同攙住了伍定遠,鞏志更站到上司身側,陪他一齊拉出了滿弓。
鞏志的心意很明白,他要陪大都督一同下海,這個罪過伍定遠一個人承擔不了。
伍定遠喝喝喘息,幾番使力,卻都拿不住弓矢。餘波所及,帶得鞏志左搖右晃,連站也站不穩了。眼看餓鬼越聚越多,那孩子走得更快了,北關死士卻殊無舉刀之意,人人低頭垂手,毫無鬥志,偏偏大都督硬是拿不穩小小一枚弓矢,眾參謀惶惶不已,正想著如何勸說,突然後方傳來一聲大吼:“伍定遠!”
蹄聲隆隆,百來匹快馬簇擁一名親王,疾馳而來,正是“勤王軍大都督”到了,他駕馬闖入正統軍本陣,怒道:“伍定遠!你說得一口好兵法!什麼戰陣之中,寧死不負落單弟兄!你自己說!正統兵紀第二條是什麼?”
徽王朱祁駕臨本陣,破口大罵,正統軍上下豈容外人造次,雙方已在推擠叫囂,徽王爺隔在人牆外,大聲道:“伍定遠!將者卒之先!朝廷打了十年,拾掇不下一個小小的怒蒼山,就是因為你這混蛋!你的下屬個個殺人如麻,你還在這兒裝好人、假惺惺、學那婦人之仁?你還有臉去見為你戰死的弟兄嗎?”
將者卒之先。身為全軍大將,不能身先士卒,則軍士惑矣。不能鼓舞三軍,反奪其志,則軍士疑矣。三軍既惑且疑,焉能不敗?
餓鬼們越發逼近了,人人臉上含笑,帶著光輝希望,北關勇士則是噤默以對,猶在等候上司的號令。一片吵嚷叫罵中,伍定遠突然嘆了口氣,道:“算了。”
高炯等人微微一怔,還待要說,鞏志卻拉住了同伴,示意眾人向後讓開。
伍定遠沉默半晌,慢慢提起了大弓,拉滿了弓弦,對準那名孩童。勤王軍將士見狀,莫不大聲喝彩:“好樣的!不愧是當今武神!果然是天下人的榜樣!”高炯等人怒火上升,將一干閒雜人等驅趕出去,鞏志則是一語不發,默默侍奉在旁。
地獄之門開啟了。陽光照下,曬在身上暖呼呼的,伍定遠眯起了眼,輕輕撥出一口氣,正要鬆開手指,陡聽遠方傳來一聲叫喊:“伍——捕頭!”
伍定遠渾身震動,這熟悉之至的嗓音,彷佛出於一位故人之口,他張大了嘴,猛聽“崩”地一聲大響,弓弦鬆開,這箭還是離弦而出了。
伍定遠“啊”地一聲,聲音帶著痛楚,眼看來箭勢道剛猛,便要將幼童釘死在地,說時遲、那時快,天外飛來一條馬鞭,捲住那孩童,一拉一扯,將之拋上了天。那孩子還不及放聲哭叫,半空伸來一隻臂膀,已將他穩穩抱住。
來箭射了個空,釘於地下,直沒入羽,足見箭上所附真力何其渾厚。眾人大驚失色,還未說話,卻聽人海里傳來蒼涼嗓音,低聲道:“伍定遠。”伍定遠愕然抬頭,卻見鬼海中立著一匹青驄馬,體態巨廣,馱負一位十尺神將。眾將齊聲吶喊:“陸孤瞻!”
陸孤瞻現身了,他騎於馬上,背對人海,於千鈞一髮之刻丟擲馬鞭,救下那孩童的性命。
“來人!”徽王爺拍馬賓士,厲聲道:“拿下陸孤瞻!”
怒蒼元老現身,眾將再無一分猶豫,人人發聲吶喊,或駕馬、或拔刀,便要群起而攻之。
大軍即將合圍,陸孤瞻卻是不以為意。只見他懷抱孤雛,立馬於戰地正前,俯身遙問:“伍定遠,八十三之上,再添一數,可知為何?”
伍定遠張大了嘴,竟是為之語塞,陸孤瞻笑了一笑,自問自答:“不過是多殺一人而已,對麼?”伍定遠慢慢低下頭去,面色轉為青紫,似想說些什麼,偏又說不出話來。陸孤瞻凝視他半晌,隨即掉轉馬頭,便已自行離開。
徽王爺大怒無已:“姓陸的!你有話要說,衝著本王說!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