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你們,你們要臉要面兒,所以才不肯栽跟頭;你們真要有能耐,就自個兒打自個兒,我聽說你們愛玩‘死籤兒’,來吧,讓太爺也開開眼,見識見識什麼叫‘玩死籤兒’!”
“太爺上眼擎好吧。”
有個大塊頭,首當其衝,當仁不讓,大踏步走到前面,給太爺叩頭見禮。起身之後,嘿嘿一笑,陡然將兩根手指頭伸進眼窩;牙關一咬,愣是把自個兒的一個眼珠子從眼窩當中摳了出來;張開大嘴,將倆眼珠子往嘴裡一丟,如同品嚐大餡兒餛飩,嚼爛之後吞嚥下肚,拍著肚皮朝上大聲道:“父精母血,糟踐不得。老太爺,我這一招,您看行嗎?”
好漢子,真乃當世夏侯惇也。
李大辮子挑起大拇指,誇讚道:“不錯,夠槓兒!”
大漢得意,仰天大笑,晃著肩膀,退到一旁,大聲吆喝:“哪位兄弟再叫咱太爺長長見識?”
“我!”
“瞧我的!”
“必須是我呀!”
“誰也別跟我搶,我你媽可誰也不含糊!”
一個個蠢驢似的傻貨,全都爭搶著在能夠在李大辮子面前露一小臉兒。
人前顯貴,鰲裡奪尊,試問有幾人不爭搶的。可是這種爭搶來的結果,又有嘛意義呢?這個問題,也許只有這些混混兒知道答案吧。
“老太爺,您瞧我的。”有個小個子,奮力擠到最前面,給太爺叩頭後,起身說道:“我家過去是開面館兒的,老爹好賭,押了鋪子,賠了買賣,我雖說沒了餬口的營生,可削麵的手藝沒丟,懇請太爺容小的現個醜,亮一亮祖傳的手藝。”
李大辮子把手一抬,“準了。”
再看小個子,把小褂脫下來丟在地上,好賽變戲法,手往褲管上一碰,立馬在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片兒刀。
“太爺,您老瞧好吧。”
把話說完,將一隻胳膊伸直,用另一隻手中的小片兒刀,先削手背,再削五根手指頭,接著削自己的小臂。
鮮血淋漓,肉皮橫飛,硬生生把一截小臂削成了白骨爪。
李大辮子津津有味的品著,眼皮都不眨。可他那些親兵不爭氣,好些嚇得要麼腿肚子轉筋,要麼直翻白眼兒,有幾個估摸著有暈血的毛病,一腦袋紮在地上,好賽癩皮狗,死活不肯起來。
“太爺,夠吃了嗎?”小個子笑呵呵的向上跟李大辮子說話。
“剛剛好,再多就吃不了了。”
小個子很是得意,朝高高在上的李大辮子深鞠一躬,哼著曲兒,搖著身子,回身走到一個大個子面前,說一聲:“勞駕二哥,給我舒舒筋骨。”
大個子二話不說,一刀下去,將小個子那條露著白骨的小臂砍斷。
小個子彎腰拎起斷臂,朝著四外炫耀一番之後,大搖大擺從人群中穿過,找郎中給自己包紮傷口去了。
在他身後,叫好聲此起彼伏,儼然他是一位大英雄,而非一個二愣子。
“太爺,小的原本也是做小買賣的,一家子幹著炸油餅的營生,奈何遭逢厄運,死了爹媽,老婆改嫁,而今小的雖說入了‘鍋伙’,可本分沒丟,我給太爺烙倆油餅,太爺嚐嚐口味咋樣。”
說話的是個胖子,三十上下的年紀,蓄著絡腮鬍子,頭皮颳得鋥亮,渾身刺滿花繡,好賽魯智深,妥妥猛壯士。
李大辮子大手一揚,“那就來吧。”
鬍子大漢揚起胳膊,朝天打了個響指。
馬上就聽有人喊:“借光借光,油熱,別燙著……”
明眼人立馬看出來,這位鬍子大漢究竟想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