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進了院,見燈亮著,就知四妹已經醒了。
果然,剛一進屋,坐在炕沿上的四妹就對他進行了盤問。
“是毛刺兒。”小卜實話實說,“給我拿點東西過來。”
“什麼值錢的寶貝非得大半夜送來?”四妹非要看口袋裡面的端倪。
小卜認為沒有必要瞞著她,於是開啟口袋讓她看仔細。
“這不是……”四妹眼珠子瞪得好大個兒,露出驚恐,“這是手榴彈?”
“對!”小卜拿出一顆,在四妹眼前晃了晃,“別看東西不大,一拉弦兒,咱倆立時粉身碎骨。”
“你哪兒弄來的?你想幹嘛?”四妹不安地質問。
“甭管哪兒弄來的,在我手裡就是我的。”小卜沾沾自喜,很是嘚瑟,“我把這東西交給你保管,你可得給我看好了,少了一顆,我唯你是問!”
“你快拿走,我害怕這東西。”四妹說得是實話,不是瞎話。
“有什麼好怕的,你不拉弦兒,它自個兒不會響。”說著,小卜爬上了炕,“我睡了,你還不睡?”
“我可得睡得著呀,你當我跟你一樣沒心沒肺呢?”四妹氣呼呼的,沒好脾氣。
“唷!”小卜壞笑道:“屁眼兒貼膏藥,你幹嘛賭氣呀?”
“跟你過日子,整天提心吊膽,你就不能像人家那樣安分著點兒麼?”
“人家?人家是誰家?實話跟你說,我打出孃胎起,就是當混混兒的命,我學不來人家,人家也甭想著學我。我就是我,你要嫌棄,你找人家去,我不攔著你。去吧,去去去,現在就去。嘿,你倒是快去呀……”
說著,用腳在四妹的屁股上踹了踹。
四妹抽泣著,賭氣出屋,不理混蛋。
小卜勸都不勸,閉上眼皮,挺屍一樣,很快打起了呼嚕。
四妹終究還是疼這個混蛋,將那一口袋手榴彈拿到廂房,藏在了一堆木柴下面。
然後,回到屋裡爬上炕,挨著混蛋躺下,卻無法安然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噩夢驚醒。夢裡的小卜額頭上多了一個血窟窿,貫穿後腦,樣子好慘。開槍的人是穿黑衣的,無法看清楚五官,只能看到他的臉很白。
轉天日上三竿,小卜才終於從睡夢中醒過來。
四妹端來飯食給他吃。他胃口極好,吃得碗碟乾乾淨淨,刷都不用刷。
“我今早上去買麵茶,聽人說昨晚上一夥子人闖進糧店鍋伙,把裡面的人全都給打壞了。”四妹對正在用茶水漱口的小卜說著。
小卜聽了這話,一口將本該吐出的茶水嚥下去,抱怨道:“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四妹委屈道:“你睡得好賽死豬,我哪敢叫醒你呀。”
小卜想想有理,換了一種和善語氣,問四妹:“你還聽說了些什麼?”
“聽說糧店鍋伙的大當家,也就是你們老說的寨主,那個叫什麼……什麼程咬金的……”
“程金錠,不是程咬金,他外號叫賽咬金。他咋了?死了?”小卜問。
“死不死不知道,聽說讓人給綁了去。他手下有幾個兄弟想要奪回他,結果全都捱了刀子。”
小卜皺起了眉,自言自語道:“這不合規矩呀?”
“規矩?”四妹問:“嘛規矩?混混兒也有規矩?”
“當然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混混兒的規矩大著呢。”
“那是啥規矩?”
“規矩就是不能綁票。”小卜說:“打架、玩命、抽死籤兒,文打、武鬥全都可以,講究槍對槍、杆對杆,明刀明槍對著幹,絕對不在背後捅刀子,更不能綁票勒索,更不能連累人家的家裡人。壞了這層規矩,便是等同於犯了大忌,要遭同行白眼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