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鍬。”
“行吧,我來打打試試。哎呀呀……你這個鐵鍬打得不咋地呀。你看看,這也太厚了點兒吧,這用起來也不順手呀。這鐵鍬呀,要打的跟刀子似的一樣薄,那才好用呀。”
說罷,老頭兒的鼻翼嗡動了幾下,像是在吸氣。
“對,這就對了。”程金錠在一旁取樂道:“把氣卯足了,才不容易閃了老腰。”
可等他把這話說出口之後,倆眼珠子立時瞪大了。
再看小老頭兒,如同變了一個人相似,本來乾枯如麻桿兒的胳膊,一瞬間粗了足足兩圈兒不止,而乾癟癟的小肚子也好似扣了個盆兒似的,鼓起老高來。
程金錠傻眼了,不明白這是什麼名堂。
小老頭兒說一聲:“看好了。”
隨之叮叮噹噹砸得火星四濺。
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下。再看那塊厚鐵,已經變成薄煎餅了。而放在爐臺上的半碗水,愣是一滴也沒濺到碗外。
“哎呀呀,我的老天爺呀!”
“咕咚”一聲響,排山倒玉柱,雙膝跪塵埃,“老神仙在上,請受晚輩一拜!”
話音未落,大腦殼磕得咣咣作響。
這下,黑小子可真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了。這是遇見高人了!
天爺,老聽說書的瞎白話,說是世外有高人,深藏而不露。本以為這都是瞎說八道,這回算是見著活的了!
有道是,見高人不能交臂失之。倘把這一波放走了,就不一定能趕上下一波了!
“老神仙呀,你一定得收我為徒呀,您要不收我,我就跪死在您面前……”
黑小子哭了,耍癩皮狗,人家不要他,他就一直耍賴。
“行了,起來吧,喝你一碗水,自是不能不還你人情。我也是將死之人了,踹腿之前,留下點兒東西在世上,我死得也就瞑目了。”
說罷,雙手往黑小子的兩個胳肢窩下面一伸,毫不費力,便將鐵塔一樣的黑小子託了起來。
自那之後,那個無名無姓的小老頭兒在程家的鐵匠鋪裡面住了三天。
三天之後,飄然而去,從此再無人得以一睹仙顏。
而黑小子程金錠則從老頭兒的身上學到了真玩意兒。半年過後,將本就如熊羆般的身軀練就成了鐵打,然後自己給自己打了一把六十八斤重的大鐵斧,打起了“賽咬金”招牌,耍起了胳膊根兒來。
他敢“斷糧道”,他憑得就是這一身的硬功。
大夥兒正喝彩之時,第三輛、第四輛……
“嘿!大夥兒快看呀,第八輛了嘿!”
“好漢,好漢,好漢呀……”
“好漢爺,您老還能撐得住吧?”
“沒得說!”程金錠囂張大叫,“這有嘛呀,我渾身癢癢,不軋不舒服。來呀!接著來呀!我癢癢,我癢癢呀……”
趕車從他身上碾壓過去的幾個把式深以為折了面子,對方不“走基”,“走基”的就是他們。
領頭的把式,人稱“大把頭”,頭一個趕車在黑鐵塔身上碾壓過去的就是他。
他這些年裡,起碼軋爛了十幾條類似程金錠一樣的“好漢子”的肚皮,從未在津門父老的面前栽過跟頭,今天倘若叫這頭黑獸得逞,他這個“大把頭”往後在街面上見了“黑獸”,就得給“黑獸”作揖行禮。那樣一來,他在眾兄弟們心目中的威嚴就要大打折扣了。
“哼!”
他陰邪一笑,動了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