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滿處通緝小卜與劉爺還有猴兒六的這段日子裡,倒黴蛋兒於天任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 首先,覺察到不對勁的老孃開始盯上了兒子。可以說是除了上茅房不跟著,其餘時間一刻也不眨眼地盯著兒子,生怕兒子因為一步走錯,而步步走錯。 老太太並不知道,她的寶貝兒子已經上了賊船,想下卻已經下不來了。倘若非要下來,那麼下來的也只會是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而絕不可能仍舊會是一個全須全尾的活人。 娘要看著,做兒子的卻不願意讓娘看著。 於是乎,孃兒倆發生了一次激烈爭吵。 吵完了之後,兒子摔門而去,留下老孃獨自在家嚎啕。 娘罵:“臭嘎嘣的,死在外面別回來,這輩子也別回來!” 兒子倔強:“不回來就不回來,我就不信我沒了你就能餓死在外面。” 儘管孃兒倆說得都是氣話,但短時間內這個矛盾是沒法子緩和的。 “師父。”於天任對趙金亭說:“我娘不要了我,我沒地方去了,我想住在您這兒,您一定得收留我,您要不肯收留,那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趙金亭卻說自己一個人住慣了,冷不丁住進外人來,他會不適應。 於天任急眼道:“老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是您徒弟,您必須得關照我,您要不關照我,我也就沒法當您的徒弟。” 這話說得好,夠圓滑。趙金亭不給他住處,他就可以順理成章不給趙金亭當徒弟,還接著回去賣他的炸糕去。 “我沒說不給你住處,只是我這裡沒法子容你。這樣吧,待會兒你跟著大寶走,他會領你找個地方住下。” “我不願意住旅店,我嫌亂。再說了,旅店裡面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我怕我經受不住誘惑,會跟著學壞。我學壞了不要緊,怕的是壞了您老人家的名聲,一旦讓人家知道趙金亭的徒弟是個壞種,難看的不是徒弟,而是師父您老人家。” “好小子,嘴皮子不賴。”趙金亭笑了,“我說過讓你住旅店了嗎。” “不讓我住旅店,難道是讓我住在陳大寶家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您還是把話說回去吧,我寧願睡大街、蹲灶膛子,我也不上他家去住。想必您老人家也早就看出來了,我跟陳大寶不是一路人,倆人尿不到一個壺裡去,所以我不願意佔他的便宜,他也最好是少搭理我。” 蹲在門外的陳大寶聽到這番話起身走了進來,指著於天任的鼻子尖兒,剛想跟於天任瞪眼珠子,就讓趙金亭像是轟狗一樣把他給轟了出去。 陳大寶怕趙金亭勝過怕鬼,所以連屁都不敢放,就灰溜溜地出去了。 “我實話對你說,這些年我也給自己多少存了點養老錢,可是錢存在手裡也不踏實,於是我全都置辦成了房產,靠著收取租金,我也能把晚年給渡過去。前幾天剛好有一處房產騰了出來,是個小院兒,挨著紫竹林不遠,也算是個鬧中取靜的所在,既然你沒有地方去,那就過去住吧,租金先欠著,等多會兒你手頭富餘了,多會兒再給我。” “您還要租金呀?是不是有點兒太摳門了?我可是您老的徒弟呀?” “一碼歸一碼,徒弟是徒弟,師父是師父,租金是租金,不能一概而論。我得養老,要都不給我錢,我也就沒法養老了。對吧?” “對。”於天任點頭說:“您說得對。那我就先住著,嘛時候有錢了,嘛時候再給。”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有錢了我也不給你老丫挺的,我就不信你敢硬搶!你敢來硬的,我把你老丫挺的房子給點了!” “天不早了,這就去吧。” 於天任不動彈,似乎還有需求。 趙金亭不瞎,看出眉目,問他:“你還有事?” “我出門嘛也沒帶,身上一個老錢都沒有,搬新家我怎麼也要買點毛巾胰子尿盆什麼的,您能不能先拿給我一點,等我有了,跟房租一塊兒給您。” 趙金亭笑了笑,如同變戲法一般,都沒看清他的手進腰包,五塊大洋就已經摞在了桌面上,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就好像那五個大洋是自己長出來似的。 “拿去用吧。” 於天任倒吸了一口涼氣,過去只聽說“高買”手段高,可一直沒機會看見,這回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