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
砰砰砰——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母親從餐桌旁站起身，應了一聲，跑去開門。
房門開啟，視線從上而下，定焦在一個小小的人兒身上。
小人兒手裡託著一盤粽子，稚聲稚氣地說：“阿姨，我媽媽包的粽子，剛出鍋的，我來送給哥哥吃。”
“是小鈴鐺啊，進來吧。”母親把門開得大了些。
小鈴鐺蹦蹦跳跳地進來，把粽子放在餐桌上。
卻沒有立刻走。
她看著餐桌上的菜，嚥了口口水。
“小白哥哥，你家今天吃白蘑菇炒肉啊？”
“嗯。”他撥了撥碗裡的米飯和蘑菇，回答得漫不經心。
“好吃嗎？”她的小臉快要趴進他的飯碗裡。
“不好吃，我不愛吃蘑菇。”他悶悶地說。
母親聽見他的話，立刻擺出生氣的樣子：“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挑食？成天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別人都能吃，為什麼你不能吃？我看你就是矯情！不愛吃就餓著！餓幾頓，就什麼都能吃了。”
他把頭深深地埋下去，不想說一個字。
從小到大，母親都是如此。
不會聽他解釋一句。
反正他說了也沒用。
“小白哥哥，能給我嚐嚐嗎？”
小鈴鐺睜著軟萌萌的大眼睛望著他，眼含期待。
他把自己的飯碗推到她面前，並拿了一個乾淨的勺子給她。
小鈴鐺抓著勺子，把碗裡的蘑菇肉片連帶米飯，一起塞進嘴裡。
“哇！太好吃了！”她一邊努力地咀嚼，一邊誇讚，“阿姨，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白蘑菇炒肉！”
母親被她誇得開心起來。
“小鈴鐺真可愛！我要是有你這麼省心的女兒就好嘍。”母親伸手捏了捏她鼓囊囊的小臉。“阿姨再給你裝一碗飯，你今天就在阿姨家吃。”
她搖了搖頭：“我吃小白哥哥這一碗，小白哥哥吃粽子吧。”
說著，她伸手把裝粽子的盤子推到他面前。
“小白哥哥，你要吃甜粽子還是鹹粽子？我兩種都愛吃，所以媽媽給我包了兩種。”
他想了想：“甜的吧。”
“好。”小鈴鐺從盤子裡挑出一個紅繩子綁著的粽子給他，“紅繩子是甜粽子，給你。”
他接過粽子，仔細解開綁粽子的繩子，一層層剝開粽葉。
“我媽媽放了好多好多紅豆沙和蜜棗，可好吃了。”小鈴鐺一邊大口乾飯，一邊推銷自家的粽子。
他咬了一口，果然看到了粽子裡滿滿的紅豆餡和大顆蜜棗。
很甜。
“是不是很好吃？”小鈴鐺的眼睛笑得彎彎的。
他點點頭。
“小鈴鐺！”
門外傳來女人的呼喚聲。
“糟了，我媽來了！”她馬上埋頭，拼命地把剩下的幾口飯和菜一起扒拉進嘴裡。
這時母親已經把女人迎了進來。
小鈴鐺的母親，是個高個子，走路帶風，整個人看起來很利落的女人。
她看見小鈴鐺鼓囊囊的嘴巴，臉上沾著飯粒，馬上就明白了。
三兩步就跨到餐桌旁。
把小鈴鐺拎起來，像拎一隻小雞。
“讓你送粽子，怎麼又到人家裡來蹭飯了？說了多少次都不聽，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饞呢？！上輩子難不成是餓死的嗎？”
他站起來，伸了伸手，想救她下來，卻終究沒有勇氣。
小鈴鐺卻不在意，仍舊是笑嘻嘻地，身體雖然懸在半空，卻努力地轉了臉和他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