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孫陽早就想找他了。
但是他忍。
忍得很難受，難受得都失眠了。
小小的七歲的身體，承受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壓力。
他在床上翻滾了一陣，發現自己確實無法入睡，便悄悄從床上爬起來，開了門出去。
他沿著樓梯輕手輕腳地下樓，打算去廚房的冰箱裡拿一瓶牛奶。
書上說，牛奶可以助眠。
他到了樓下，卻發現，客廳裡的落地燈竟然亮著，昏黃的燈光被調到最低亮度，照亮了沙發的一角。
他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捏著一瓶啤酒，獨自啜飲。
喝了一口後，便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旁的燈光將他的身體投成一片巨大的黑影。
孫陽悄悄地走進廚房，拿了一瓶牛奶，向孫爸所在的沙發走去。
“爸爸。”
男人倏地抬起頭來：“你小子怎麼起來了？嚇我一跳！”
孫陽拿著牛奶，脫鞋，盤腿，坐在他身邊。
孫爸伸手接過去，給他擰開瓶蓋子。
“你也睡不著啊？來，咱爺兒倆喝一個。”
說著，他舉起自己的啤酒瓶子，和孫陽的牛奶瓶輕輕碰了一下。
兩人各自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孫陽用睡衣袖子擦了擦嘴。
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穩重得不像個孩子。
“爸爸，你看起來很不開心，是因為最近材料漲價的事？”
孫爸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自己這個兒子向來很早熟，尤其是最近突然對生意感興趣之後，更是常常語出驚人。
“怎麼，這事兒你都知道了啊？”
“嗯，我看了他們彙報給你的檔案，上面有提這件事。”
孫爸嘆了口氣：“是啊。我今年簽了好幾個大工程，協議上都是按當時的材料成本來報價的。誰知道，這個月，市場上建築材料的價格突然就開始飛漲。
我本來是預留了材料漲價空間的，就算他漲個二三十點我都能接受。誰知……竟然一下子漲個兩三倍！
我十幾年前開始做建材生意，從來就沒遇見過這麼離譜的。唉——”
“爸爸，上個月我放在你書房的檔案上一頁紙，上面有這次漲價的預測分析，你沒看嗎？”
孫爸摸了摸腦袋：“紙？什麼紙？你說那頁列印紙？我以為那是你拿來練習閱讀的財經新聞素材。”
孫陽無語。
他很無奈。
他無比嫌棄自己這個只有七歲的殼子。
所有人都把他當兒童，把他的話當兒戲。
做小孩子，太難了。
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等他長大了，等他有本事了，他就狠狠地給那個傅琮一個教訓。
讓他成天鼻孔朝天拽得二五八萬似的。
還覬覦他姐。
想得美。
孫爸一邊喝啤酒，一邊納悶地看著自己的小兒子。
這孩子的表情怎麼越來越猙獰？
“寶啊，你也別太焦慮。這次爸爸栽了，損失巨大，不過咱家暫時還沒有破產的風險。東拼西湊地也能勉強維持下去，就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元氣大傷，恢復不過來。你別太擔心，哈？”
孫陽點點頭，迅速灌完自己的牛奶。
“爸爸，我回房間了。”
“好，你去吧，剛喝完了奶，先去漱漱口再睡覺，要不然明天你媽知道了又得叨叨。”
“嗯，我會的。”說著，他又加了句，“爸爸，我明天要請一天假，你幫我跟老師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