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投下陰影,顯得面頰更加瘦削,如同一塊瘦骨嶙峋的怪石。微微發黃的杏核眼,也被燭光映襯得更加詭異。臉上施了太多脂粉,嘴唇過於鮮豔,燈下看去,彷彿戴了一張不合格的面具,就這樣跑出來嚇人了。
好在,薛大總管見慣了異形,心平氣和地說:“小人給夫人請安。”
“不必多禮了,都是自己人嘛。”趙姨娘把“自己人”三個人說得很重。
薛蟠不露聲色,目送趙姨娘坐到桌邊。他站在原地,繼續剛才的問題:“不知夫人喚小人前來,有什麼吩咐?”
“薛公公,坐吧。”趙姨娘說,“吩咐談不上,請你來拉拉家常。”
薛蟠呆頭呆腦地坐下,腦子卻在迅速轉動:家常那麼好拉嗎?當是牛拉車啊。
趙姨娘的目光投到賈環臉上,眼裡充滿柔柔的慈愛之情。薛蟠久居宮中,對這位“正太控”高手,當然早有耳聞。
趙姨娘與賈環,可以說是紅樓皇宮的一對異數,他們生活在後宮,卻顯得格格不入。平時住在暗爽齋甚少出門,再加上兩人的脾氣古怪,尤其是趙姨娘歐巴桑,尖酸刻薄,稍有不順心便破口大罵,是更年期綜合症與人格分裂、癔想症、強迫妄想症的多重狀態。連賈環的姐姐賈探春都討厭他們,其他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天底下,唯一能讓趙姨娘歐巴桑付出情感的,只有賈環。
薛蟠說:“夫人一向可好?”聊天嘛,就是廢話連篇。
“還好。”趙姨娘說。
“正太王爺一向可好?”薛蟠轉臉面向賈環。
“我好著呢。”賈環不冷不熱地說,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板。
薛蟠始終摸不透賈環,這位小正太,二十來歲的年齡,面板保養得非常好,比他的同父異母哥哥賈寶玉還好,甚至超過了賈探春,不知用了什麼化妝品。
薛蟠作為太監,一向對自己的面板充滿信心,可是與正太王爺比起來,他只感覺自慚形穢。
“薛公公,近來可好?”趙姨娘又將廢話送了過來。
“還好。”薛蟠說。
賈環說:“薛公公,你胖了。”
“哦,是嗎?”“薛蟠呆呆地笑一笑,“小人無聊,就容易長肉。這方面我應該向夫人和正太王爺學習。”
“我們也很無聊。”趙姨娘說。
賈環打個呵欠,看樣子今天的茶話會沒什麼新鮮內容了。
趙姨娘忽然說道:“對了,聽說今天薛公公去了稻香村。”
薛蟠將手中的茶杯慢慢放下,開始進入主題了。但他裝作茫然無知的樣子,說道:“小人帶兩個乾兒子去稻香村參觀學習。”
趙姨娘咧了咧紅豔豔的嘴唇,說道:“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
薛蟠說:“與澀妃發生了一些誤會,也沒什麼。”
趙姨娘哼了一聲,說:“那個小女人,最近越來越放肆。”
薛蟠撩起眼皮,掃了趙姨娘一眼,恰好趙姨娘也正在看他,他急忙垂下眼皮,假裝研究杯子裡的茶水。
賈環弱弱地說:“皇兄受到澀妃的蠱惑,太縱容她,這樣不好。”
趙姨娘語重心長地說:“陛下在女人面前,耳根就會軟,會吃虧的。”
薛蟠看了看兩人,漠然地說:“一個小女人,成不了精。”
趙姨娘斜睨薛蟠,說:“已經成精了,再鬧下去,我看就該成神了。”
薛蟠呆呆地笑一笑:“夫人對澀妃過於高看。她雖然有些小聰明,卻來不得長久,等她的聰明勁都用光了,不過是一隻用舊的花瓶。”
趙姨娘搖搖頭,說:“恐怕沒那麼簡單。我和她有過幾次接觸,雖然很短暫,可也看得出來,澀妃跟以前大不一樣,腦子裡似乎裝進了什麼新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