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要回到前一天的早晨。
張靜禪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熟悉的地方:福瑞達工廠的辦公室裡。他穿著鐵灰色西裝,頭枕在一隻胳膊上。
劉盈一身藍色西裝裙,向他走來:“阿瀾,怎麼睡著了?沒感冒吧?”
張靜禪慢慢坐直了,說:“沒事,昨晚沒睡好。”
劉盈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在旁邊坐下,說:“他們快到了。”
張靜禪低頭喝茶,劉盈目光柔和地看著“弟弟”,說:“還是你腦子聰明,他倆昨天去找張老闆下跪認錯,張老闆竟然真的信了,沒把手裡證據提交上去。只是今晚的事,我心裡還是沒底。真的要做得這麼絕?那可是幾條人命,警察萬一查出來怎麼辦?”
張靜禪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許異度數不高,只有150度的樣子,張靜禪乾脆摘下來,放在桌上,揉了揉眉骨,說:“我有分寸。”
劉盈便沒說話,只覺得今天的“弟弟”話特別少,可能真是這些天為大夥兒勞心勞力,沒休息好。
她沒看到,張靜禪的手掌之下,眸色凌厲。只片刻功夫,他心中已急轉過許多念頭,他決定立刻給李微意打個電話。
只需要一個電話,他就能判斷,對面的人,是不是真正的李微意。
然而就在這時,張鳳鳴和程川風風火火走了進來,程川目光如鷹地盯著他:“今晚的事都準備好了嗎?千萬別出什麼岔子,不然我們倆都得賠進去!”
張靜禪盯著他,沒看出任何異樣情緒。
對於四人團伙來說,沒有比今晚更緊急重要的事。張靜禪如果在這時迴避打電話,必然令他們起疑。
張靜禪放下手機,說:“我辦事,你們放心。劉桂芝、李毅林那裡都安排好了。”
劉盈自然是幫弟弟的,嗔怪地看他們一眼:“李毅林這步棋,阿瀾多早前就佈置好,比咱們想得都周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等今晚過後,大家分了錢,一拍兩散,從此和福銘都沒關係。”
四人又商量了一些今晚動手的細節,過了一陣,張靜禪站起來說:“差不多了,你們再想想還有什麼遺漏,我去上個廁所,抽支菸。”
其他三人都沒在意。
張靜禪走向門口的同時,劉盈的手機響起,她看到號碼,臉色一變,接起:“喂。”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抬頭望向“弟弟”離開的方向。
張靜禪一出大門,就拿出手機,打給李微意。響了七八聲,對方也沒接。張靜禪還要再打,身後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他一轉頭,望見側後方的廠房裡,跑出幾個手持鐵棍的工人。
張靜禪拔腿就跑。
劉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抓住他!”
上次的夜探工廠,許異沒露面,那些地痞流氓工人對劉盈言聽計從。張靜禪就明白,許異的一貫作風是躲在背後,劉盈是福瑞達的實際話事人。所以現在劉盈讓工人們捉“弟弟”,工人們絕無二話。而張鳳鳴和程川只怕還沒弄清楚情況。
張靜禪猜到,一定是許異向姐姐通風報信了。劉盈這個女人,實在夠果決。
……
“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李微意聽得緊張死了。
“好在許異的車停得不遠,我開車跑了,就是中間被兩個工人攔了一下,手機掉了。”
難怪後來她回撥過去,無人接聽。
“有沒有受傷?”
張靜禪低了低頭,挽起一隻衣袖,把白皙精瘦的手腕給她看,紫黑腫起的一道粗粗的傷痕。
難怪手機會掉。
李微意避開傷口,輕輕握住他的手掌,低頭吹了吹。這麼幼稚的舉動,她做得認真,他看得認真。
“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