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這些事兒才能了結。”
玉華只是笑。
當夜月色清輝如水,初春之中,天氣還有幾分薄寒。未晞坐在屋中,懷中緊緊抱著七七的骨灰,雙目沉靜的好比一汪死水。
月上柳梢,她方才擱了骨灰,坐在妝鏡前,貼了一枚花鈿在自己額心。泛黃的臉色立時便多了幾分嬌媚。她一邁為自己畫著,一邁輕輕道:“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飽蘸了黛,描在眉上,卻不自覺地想起沈湛的話來——“我為你畫一輩子的眉。”
他說出這個承諾的時候,眼裡的女子是她,還是小妹明華?
悲苦一閃而過。她抱了七七的骨灰,握了金簪在手,開門,緩緩走了出去。月光灑在她臉上,平添了清麗。小院之中空無一人,她不願意讓人伺候著,全打發下去了。
身子還未痊癒,她走得有幾分吃力,月光下的身影更是瘦骨嶙峋,好比鬼魅。一步步向著東宮的花園而去。
永遠也回不去了,她抬頭看著月色,朦朧似水,映得人眼中都像是氤氳了一層霧氣。她抱緊了懷中骨灰,像是抱著七七一樣,喃喃自語一般:“七七,我們回去吧。”
東宮之中,假山並不在少數,在月光下投射出斑駁的黑影,各類的花草在月色下也是千奇百怪的倒影。而層層假山之後,便是一泊鏡湖。她獨自穿花踱柳,緩緩在花園之中行走。身後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來的人數只怕不少。她怔了怔,躲入假山之中,卻還是被看到了。
“阿凰。”沈湛的聲音傳入耳中,她有幾分恍惚,只是將懷中的骨灰抱得更緊。沈湛看著她,淡然的目光之下含著深切的痛苦,“阿凰……”
“沈湛。”她輕輕喚著,露出一個明豔已極的笑容來,“你來找我麼?”
見了她的笑容,沈湛也有幾分發痴,彷彿回到了那年在楊國之時,她也是這般,立在月光下笑著。頷首,慢慢的向她走近,柔聲道:“身子還沒好,出來做什麼?”未晞一壁笑著,一壁往後一縮:“你來找我,帶這麼多人幹什麼?要抓我麼?”
他腳步頓時停下,對身後打著燈籠的眾人揮手,眾人會意,轉身去了。燈火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月華像是給兩人身上都鍍了一層銀邊。
未晞退了一步,笑道:“我好看麼?”他頷首:“好看,阿凰什麼時候都好看。”她笑意更濃,落入他眼中,卻勾起了心中深層的擔憂。他不知道這笑容之下,是否藏著他無法接受的一切。
未晞笑著,輕撫著懷中七七的骨灰,笑容緩緩斂了下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她青絲披散,好比黑瀑,一壁往後退著,一壁看著眼前的男子,似乎要將他深深的刻在心裡。他唇角一抿:“阿凰,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裡去?”她反問,“我沒有離開東宮,又能回哪裡去?”又看著手中的金簪,“我不想在這裡了,我想回家。”
他眉間一蹙:“你聽話,我帶你回家。”說著,便要上前,她笑,夜風吹拂著她的發:“你別過來。”消瘦的小臉上露出笑容來:“沈湛,我們糾纏了這麼久,該做個了斷了。你不讓我走,不肯廢了我,可是你忘了,除了你廢了我,還有一個法子,能教我離開你。”
他的目光一瞬間便驚恐起來,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嘶啞:“阿凰——”她兀自笑得姣美:“還有,死。”手中金簪極快的抵在脖子上,看著面前的男子,喃喃道:“我要去找阿華了,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她說的?”
她蒼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是沒有一絲生氣與活力,只如行屍走肉一般。沈湛看著她,眼中全然是悲哀。卻惹來她的笑聲:“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她笑著,手中金簪忽然加力,向著脖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