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連連。
唐延安面沉如水的放下電話,看著窗外寂然無語。
春季雖然喜雨,但面對如此暴雨也會發愁。
唐延安也在發愁。
早在幾天前他就得到了訊息,今年棉花進口政策居然真的進行了一刀切,印度長絨棉居然一斤都不進口!
這讓包括唐延安在內的很多紡織廠一把手都坐了蠟。
前幾年上頭也是這樣安排,可往往過了一季度,還是會酌情進口一些優質棉花配給給國內的紡織廠。
但今年調控的力度竟然是史無前例的強硬!
這讓工作沒有做到位的各方紡織廠在二三季度的棉花供應上瞬間吃緊。
唐延安算是知道這件事較早的人之一,經過他好幾天的溝通聯絡,人情拉扯,廠裡二季度生產用的普通棉花缺口算是湊齊了大半。
但最麻煩的事情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紡織廠最近幾年每年都有出口任務要完成。
能給上頭創造外匯是紡織廠最大的底牌,也是唐延安最大的在手政績。
出口品的生產工藝和質量都要求極為嚴格,原材料也是採用的進口長絨棉或者新海長絨棉。
在往年,享受慣了親兒子待遇的各大國企紡織廠,都習慣了只預備一個季度的必要生產資料,其餘的部分都等著“計劃”二字安排。
例如上海老八廠這樣十萬人規模的副部級企業,大部分出口品原材料都指著上頭臨時進口一部分印度長絨棉解決,而唐延安這邊的副地級企業就用上頭庫裡存的新海長絨棉來完成出口任務。
如今上頭決心一下,逼著各企業提升自我營運能力,進口計劃說不改就不改,各級紡織廠這才亂了起來。
上海老八廠好歹是副部級,和幾個超大型紡織集團立即把上頭庫裡存的新海長絨棉都給佔了,唐延安這邊級別不夠的只能乾著急。
按照唐延安最新收到的訊息,不光是庫裡存的新海長絨棉都被佔了,就連今年新省還沒出籽的新海長絨棉也被私下分了個乾淨。
唐延安和他的老領導求爺爺告奶奶,總算是在老八廠的關係上聽到了一絲鬆口的跡象。
但能幫忙解決的也只是杯水車薪。
這個關係還是上海盛家的,唐延安知道自己女兒的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何嘗不想女兒能找個自己喜歡的……。
菸頭上的光線一閃一閃,映出窗外沉悶的天氣,正如唐延安此刻的心情一樣。
塗滿林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發呆。
作為廠長的心腹,塗滿林這兩天把能打的電話和能找的關係都找遍了,除了搞到一些普通棉花外,對於最棘手的長絨棉供給依然是毫無進展。
第二季度外貿品生產原料不足的訊息,到現在還控制在一個小圈子內。
塗滿林是這個圈子裡的最下層。
這件事裡蘊含的風險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無法入睡。
今年的出口任務如果無法完成,整個廠裡的領導班子都要承受來自省裡的雷霆之怒,自己這個負責採購的一把手肯定是逃不掉的!
他看向手邊的座機,忽然很想給廣州的那個張功高打過去。
這個老小子前幾天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總讓塗滿林覺得這個老小子知道點什麼。
塗滿林自嘲的搖搖頭。
----開什麼玩笑?張功高這個普通員工怎麼可能比唐廠長還提前知道這個訊息?
更別說南轅北轍的從南方購買得到棉花?
而且廠裡現在缺的可不是普通棉花……。
等等,難不成廣州那邊真有棉花?
就算是普通棉花也行啊,能繼續填補下季度普通生產任務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