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準備坐下時，大堂裡的一個管理人員走過來直接摁住了琴蓋。
“你還是等客人少的時候再彈吧！”
“你之前彈的兩曲根本沒人鼓掌，再看看人家彈的，簡直是給我們酒店出醜。”
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聞言頓時就紅了眼眶趕緊站起來準備讓開。
張清明微微皺了下眉頭，本來就不太愉快的心情越發變得煩躁起來。
昨天晚餐時，他聽這個女琴童彈過幾首曲子。
在張小雪之前學鋼琴的過程中，張清明對鋼琴曲的欣賞能力提升了不少。
他覺得這位女琴童的技巧要遠遠超過剛才那位西方女士，只是在演奏情感上遠不如這位女士表達得豐富。
很明顯這個摁住琴蓋的女人，不過是在借題發揮，故意找這個女孩的麻煩。
張清明本來沒有想過多管閒事，直到他聽到這位女管理人員對著這個女琴童冷冰冰的說出了一句。
“這個月的演出費用扣掉一半，柴玉珠，你對這個決定有意見嗎？”
名叫柴玉珠的女孩豆大的眼淚瞬間掉落，嘴角抿著卻不敢發出任何反抗的聲音。
“陳曉峰，你過來練一練，彈得好的話每一首曲子給你加五塊。”
女人微笑的看向另外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琴童，語氣裡滿是溫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名叫陳曉峰的男琴童昂著頭坐上琴凳，彈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曲子。
可張清明才聽他彈了不到一分鐘，眉頭就皺了起來。
先不說這個男孩的技巧如何，光是這一分鐘裡彈錯的段落就不知凡幾，周邊的幾個外國人都紛紛笑著搖頭。
只有這個女人依舊如同賢師良母一般溫和的看著男孩。
太辣眼睛了！
不遠處兩個打掃衛生的服務人員交談的內容落入他的耳中，讓他清楚這個女人並不是酒店的正式工作人員，而是酒店外聘的大堂音樂主管。
是某個音樂學校的鋼琴老師，叫做陳麗。
在兩個琴童裡，那個叫陳曉峰的是她堂弟。
而柴玉珠之所以會被陳麗針對，是因為柴玉珠的父母在和平飯店上個月結算的演出費用只給了陳麗五成。
而陳麗私下要的是七成！
張清明隨手叫過一名服務員，拿出一張十美元和一張兩美元的鈔票遞給他。
“這張十美元，幫我點一下那個叫柴玉珠小女孩彈一首，剩下的那張是你的小費。”
和平飯店的大堂內在上演著一出完美的食物鏈戲劇。
兩個來打零工的琴童，被酒店外廳的大廳音樂主管吃的死死的。
可當有客人偏要點柴玉珠來彈奏的時候，陳麗就不得不臭著臉帶著陳曉峰讓在一邊。
尤其讓陳麗感到暗中惱怒的是，點曲子的客人居然給出了十美元的小費。
按照官方牌價這就是二十多塊錢。
但按照黑市匯率來算，這筆小費相當於她一個月的工資！
（一九八四年的黑市牌價是六點五比一。）
而且這十美元小費是直接給到柴玉珠手裡的，並不算入酒店與柴玉珠的演奏費用裡。
柴玉珠認真的彈完了一首曲子，早等著不耐煩的陳麗正準備上前一把拉開她，好讓自己的堂弟再次坐上琴凳。
可誰知服務人員又走過來，將一張十美元的鈔票塞到柴玉珠的手裡。
“那位客人讓你繼續彈一首。”
陳麗只能忍著氣再次退在一邊。
可隨後張清明又送出了三張十美元的小費，直到柴玉珠再也彈不動為止。
看著那個女人憋屈的表情，張清明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