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想跟我玩裡格楞,你小子就是瓜架子上的小冬瓜,你還嫩了點兒。起初老胡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只當他是胡唚。這會子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那就別怨人家老胡嘴快了。”
老太太光顧著教訓兒子,嘴上一個沒留神,把“奸細”是誰給抖摟了出來。於天任一聽說是胡唚把話傳給老孃的,立時怒從心頭起,這就要去找胡唚算賬。
老太太一把將他拽住,“幹嘛!想殺人呀?!人家只是說了實話,你自己既然幹得出來,還怕人家說嗎?!”
於天任立時洩了氣,是呀,這件事情不能怪胡唚,自己明明跟四鳳見了面,還讓四鳳白吃了自己的炸糕,胡唚說得都是大實話,就算現在找到胡唚,也沒有理由跟人家動粗。
他一屁股坐回到炕沿上,低著頭不說話。
老太太索性一五一十,把胡唚怎麼說的,全都給兒子學了一邊舌。
只說胡唚,自打在上回在“玉壺春”讓張小卜一刀割了腮幫子之後,有好一陣子都在家養傷,不敢上街“獻醜”。
的確,本來胡唚那張臉就不怎麼招人待見,讓人在臉上劃了一道之後,就越發的不招人待見了。
好在那天“玉壺春”的東家夠意思,弄了一輛車把他送到租界的洋醫院裡,趕巧那天那位洋大夫手藝不賴,如同做針線活一般,在胡唚的臉上一通忙活。再看胡唚,早已經嚇死過去了。鬧半天,這孫子暈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今,胡唚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整天往茶館跑了。他老實了,怕臉上再挨一刀,故而不再像先前那樣滿世界賣弄嘴皮子了。
可是,他話癆的毛病已經深入骨髓,即使扁鵲在世,也治不好他這個毛病。
並且,他也是人,是人就得吃飯,他以前靠著一條舌頭一張嘴,倒也能混出飯轍來。
可如今他不是不能憑嘴吃飯了麼,不想餓死,他就得找轍。
這不麼,今兒他四更天不到就早早的起來了,出了家門直奔“鬼市”,他要“出”一件貨。出了這件貨,他就能有錢買棒子麵兒了。
四更天,正是“鬼呲牙”的時候,凡是這個時間段兒上“鬼市”的,都不是幹正經營生去的。
就拿胡唚來說,他今兒要“出”的,是一塊玉。
不過麼,這塊玉可不是他的,而是別人的。而這個“別人”是不會跟他分賬的,因為這個“別人”不是活人,而是死鬼。
胡唚拿了死鬼的玉,難不成他也幹起了“倒鬥”的營生。
非也非也,胡唚沒那個膽子,哪怕借給他三個膽子,他也不敢幹挖墳掘墓的勾當。
事實上,這塊玉是他撿到的。別人撿錢他撿玉,合該他有幸發一筆橫財。
只可惜,胡唚是個外行,他並不知道那塊玉的真實價值。
哪怕他肯讓玉器行那些整天踅摸著“鱉寶”的“老家雀兒”過上一眼,起碼也能給他開出一巴掌的價碼。
當然了,“老家雀兒”拿一巴掌的價碼買下胡唚手裡的玉,稍微一轉手,就能換來五百巴掌的利潤。
而胡唚去了一趟“鬼市”,拿那塊玉換來的,僅是十元紙票。相比起五十個大洋,他他媽虧大發了。
胡唚倒也琢磨過,應該讓“老家雀兒”們把自己撿來的這塊玉“過”一眼。
可他害怕,他不敢。因為這塊玉沾過人血,他是在目睹了一場兇殺之後,才撿到得這塊玉。
那一幕畫面太恐怖,他每每回想起來,不僅心驚肉跳,腮幫子也跟著抽動不止。
他想不明白,一個人跟另一個人究竟有多大的仇,才會用那種極度泯滅人性的殘忍手段結果掉一條活生生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