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跟猴兒六和小卜說話。
猴兒六告訴老頭,跟著來的這位是自己過命的兄弟,姓張,名小卜,直接叫小卜就行。
小卜趕緊跟老頭寒暄,畢竟自己是外來客,對待主人要禮貌周全方顯有教養。
猴兒六接著告訴小卜,乾爹姓竇,大名富森,是賣豆腐絲的。
原來是賣豆腐絲的竇富森。瞧人家的爹媽多有遠見,就知道兒子將來要賣豆腐絲,早早就給兒子把生計給選好了。竇富森要不賣豆腐絲,委實對不起這個名字。
“我妹子呢?”猴兒六急不可待地問。
竇富森沒好氣的說:“三年前就嫁人了。”
“嘿呦喂!”猴兒六憤憤一跺腳,“你怎麼能讓她嫁人呢!”
“嘿!”竇富森直眉瞪眼,反問滿面懊惱的猴兒六:“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都是二十好幾的老姑娘了,我為嘛就不能把她嫁人呢?!”
“當年可是你說我跟我妹子青梅竹馬,你要把她留給我的!”
“我呸!”竇富森啐道:“你還有臉說。我閨女等了你那麼多年,你連個面兒都不露,你心裡壓根就沒有她。要是真有她的話,還至於等到今天才上門。你小子死了這條心吧,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沒法收回來了。再說了,我閨女根本配不上你,只能嫁鄉下窮漢,攀不上您這位城裡的二爺。”
“嘿呦喂,您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我……”實在沒話說,只能用力一跺腳,“不說了,是我沒福分!”
小卜在一旁聽著看著,也不摻和也不勸,只當是看倒黴東西的熱鬧。
竇富森請小卜坐下,給小卜倒了一碗開水,沒泡茶。八成家裡沒有茶葉招待客人。接著又問小卜餓不餓,小卜直言不諱,說自己肚子有點空,不論好壞,有口吃的就行。
“吃豆腐絲吧。管夠。”
竇富森將大盤子拌了蔥絲、撒了香油,細如繡花針的豆腐絲端上桌,又拿了幾個三合面的餑餑,讓小卜將就吃點。
小卜真是餓了,拿起餑餑就啃,一邊往嘴裡填豆腐絲,一邊誇讚手藝好,刀工也高,不然絕對不能把豆腐絲切得跟繡花針一樣細。
竇富森坐在馬紮上,點了一袋煙,吧嗒兩口之後,問猴兒六:“說說吧,又闖什麼禍了?”
猴兒六不服氣道:“我沒闖禍。”
“沒闖禍你身上的血哪來的?總不能是撞見攔路劫道的,你為了自保跟人動手吧?”
“沒錯。”猴兒六梗著脖子說:“我就是遇見劫道的了,他不但要劫財,還想要我們的命。我要不玩命,我也就沒命來家看您老人家了。”
“哼!五年沒登門了,我死了你都不知道。再過兩年來,就上墳地找我去吧。”
“瞧您說的,多難聽呀。我這不是忙麼,逢年過節,我不是沒少了託人給您和我妹子捎錢捎東西嗎。”
“你當我稀罕你的錢稀罕你的東西呢。你愛來不來,我也不缺叫我爹的,犯不上跟你小子著急。”
“嘿。您可真是越老越沒溜了,說話沖人肺管子,叫人不愛聽。”
“不愛聽死去。我還不愛看你呢。有能耐你滾出去,別在我家待著。滾!”
“就不!”猴兒六狠狠咬了一口餑餑,耍起了癩皮狗。
猴兒六之所以有竇富森這位賣豆腐絲的幹佬,還得從他十六歲那年說起。
那年,要不是有老竇頭救了他,他只怕沒機會坐在這裡啃餑餑、吃豆腐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