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把式們見怪不怪了,住著糧店街的老少爺們兒,也同樣早已見怪不怪了。因此,沒有一個人認為今天的這位“好漢爺”能夠在經受十幾輛大車的碾壓後,照樣能夠自己爬起來。
他要真能爬起來,那好,老少爺們兒敬他是條漢子,往後這條街上他就可以橫著走,而所有的買賣家也都願意按月按時的拿錢出來供養他。他更是可以在這塊地皮上立起他自己的招牌,豎起他自己的大旗。
然而這麼多年來,糧店街的買賣家還從來沒有達成過這樁心願,以至於糧店街只有“老架”彈壓,而沒有“大耍兒”坐鎮。
今天來了這麼一位,塊頭不小,皮糙肉厚,瞅著挺“虎”,看著挺“惡”,就是不知道扛不扛軋。
是與不是,試試便知。
頭一輛大車在一聲清脆刺耳的鞭聲之後,半人多高的大車輪骨碌碌滾動起來,拉車的高頭大馬在主人的驅使下,踏動四蹄,帶動著車輪直奔著不怕死的“好漢爺”步步緊逼。
眼見著馬蹄就要踩踏在程金錠的胸膛上,看熱鬧的人們當中有人高聲起鬨道:“好漢爺,您老可得穩住了,馬蹄子可就要踩上了!”
程金錠大叫一聲:“來呀!誰怕誰呀!”
緊跟著牙關一咬,等著馬踏胸膛。
哪想到,把式一聲吆喝,馬蹄子從程金錠的胸前邁了過去。
緊隨而來的是巨大的車輪。
膽大的睜大了眼珠子,就怕看不清楚那半截黑鐵塔似的倒黴蛋兒是怎樣被車輪把肚子裡面的牛黃狗寶給軋出來的。
膽小的趕緊閉上一隻眼,生怕讓血糊糊的畫面嚇著了自己。
“軋了!軋了!媽哎,真軋了嘿!”
有人大聲叫著,讓本就緊張的看客們更為緊張。
眼見著,巨大的車輪從程金錠黑黝黝的身軀上碾壓了過去。
緊跟著,人們發出如雷般的喝彩之聲。
因為,程金錠的肚子並沒有被車輪軋爆,只有巴掌寬的一條土印子留在了黑色的面板上。
“好!”
程金錠高聲給自己叫了一聲好,旨在提醒眾位看客,他還好好的,嘛事兒也沒有!
頭一輛大車過去之後,緊隨而來的是第二輛大車。
先過去的把式高聲提醒後面的把式:“看準了,避開腦袋。”
規矩,不成文的規矩。車輪在人身上軋過去可以,但不要軋人家的腦袋。為得是給其留個臉面,好叫家屬能夠認清楚腸穿肚爛的倒黴蛋兒是自己的家人。
“來呀!接著來呀!不敢來的,就是小媽養的,丫頭生的!”
程金錠分明是在叫囂,但立即引發如浪潮般的叫好聲。
第二輛大車已經到了近前,程金錠咬緊牙關,但凡他要叫出一聲苦來,他剛剛的罪就等於白受了,他非但不能在糧店街立足,還會被人們的口水把他活活的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