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前。
於天任叫聲“媽哎”,立時癱坐在了地上。
“哥,你幹嘛嚇成這樣呀,我有這麼瘮人嗎?”
於天任趕緊將大頭鬼的長相看仔細,這才長舒一口氣。
“小山子,是你呀。”
“可不就是我嗎。哥呀,你大半夜不在家睡覺,跑這兒幹嘛來了?呀!你身上咋有血呀。怎麼!你殺人了呀?”
“我連雞都不敢殺,哪敢殺人呀。我今兒早上出門沒看黃曆,早知道出門不順,我就不該出門。我不瞞你,今晚上我這條命差點兒沒了。”
接著,於天任將所見所經歷統統說給了小山子聽。
“哎呀媽哎,真夠邪乎的。您回去了趕緊拿香灰搓搓身子,我媽說拿香灰搓身子能驅除晦氣。看見殺人可不好,死人的魂兒容易找來。”
“你快別說了,我的魂兒都還沒回來呢。對了小山子,你大半夜不在家睡覺,你這是幹嘛去了?”
小山子晃著大腦袋,得意道:“我這幾天接了個美差,來往租界當中,替人跑腿送票據,一天給一塊錢呢,比拉地牛子、扛大個兒可是要強得多。”
“跑腿的活也不輕鬆呀。跑到這麼晚才完工,你小小年紀能吃得了辛苦,也不容易呀。”於天任用讚賞的語氣說著。
“其實我早就完活了,我去了班子找我相好的,所以才會晚回家。”
這話剛一說出口,於天任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萬萬沒想到,這個小山子看似老實巴交的,居然也是個色中餓鬼,小小年紀就幹起了尋花問柳的勾當,真他媽不是個好鳥。
唉!怪自己眼濁,錯看了他。
“哥,你是不是認為我不是好玩意兒呀?”小山子好眼力,居然看出了於天任的心裡話。
“男人麼,有幾個不喜歡逛班子的。”說話很酸,沒有好氣。
“你可是錯怪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個相好可是良家女子。”
於天任白了小山子一眼,嘴上沒說什麼,眼神卻在質問小山子:“班子裡面能有良家女子才怪了。”
“瞧瞧,你不信了不是。我可沒說瞎話,那真是良家女子,我已經認準了她是我的老婆了。現如今我手裡還沒攢夠錢,等我攢夠了錢,我立馬把她贖出來。”
“真的?”於天任仍是不大相信小山子的話。
“紅老姑的班子裡面有個小毛桃,是我王二伯的老相好,這件事你知道吧?”
“怎麼能不知道,二狠子過去老在我面前提起她。怎麼?你不會是跟小毛桃好了吧?”
“呦喂,嚇死我也不敢跟王二伯當連襟呀。小毛桃有個拜把子的妹子,叫小雛菊的,你知不知道?”
於天任心裡咯噔了一下,忙說:“我知道呀。怎麼?你跟小雛菊有一腿?”
“瞧你說的,什麼叫有一腿呀。用文化人的話來說,我們這叫真摯的愛情。打頭一天看見她,我這心裡就整天放不下她。唉!可惜我去了好幾回,都沒能見到她。明明說好了我在後門學鵓鴣叫,她聽見了就給我開門,可我都去了好幾回了,她一回門也沒給我開過。我估摸著,她八成是在考驗我呢,考驗我是不是對她真心。我聽過張良拾鞋的典故,那個叫黃石公的老神仙,也是試了張良好幾回才把兵書交給了張良。我想,小雛菊很快就會給我開門了,我對她可是真心實意的!”
聽小山子這麼一說,於天任沉默了。
襄王縱使有意,可惜神女卻不在巫山。
小山子一番真情終將化為泡影,殊不知羅七爺很快就要做小雛菊的第一個男人,小山子心目中的良家再難做良家。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小山子呢?
告訴了他,會不會太殘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