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隱匿在四周。
如此大動干戈的大將軍齊驍,究竟是護她,還是在圈禁她?
“但憑殿下差遣。”子有叩首拜服。
內侍子無欣喜的聲音忽然自殿外傳來,“啟稟殿下,少府大人求見。”
少府一職,除了統領宮中內侍,還掌管一切皇室需用。而今擔任少府的不是別人,正是父皇身邊的紅人董祿。
夜深雪疾。董祿此時來廣陵殿做什麼?
若是見他,多有不便,若是不見,卻也不妥。孫昭連忙取了錦緞披風覆在身上,命人將殿裡的屏風移至身前,這才揚聲道:“宣。”
“董大人請。”孫昭看不清子無的表情,聽他的語氣態度,倒有諂媚之態。
內府董祿在宮中的日子倒是比孫昭多了數倍。他原先是父皇身旁的一個小小內侍,隨著父皇入主東宮、登基為帝,董祿的身份也水漲船高,成為內侍之首,官拜九卿。
孫昭幼年之時,各宮尚且娘娘對董祿自有三分尊敬,而今她是代理國事的攝政公主,又該以怎樣的態度面度董祿?
殿門微敞,孫昭隔著屏風,見董祿的身影走至近前叩拜,聲音尖細勻和:“參見玄音公主殿下。”
玄音是孫昭的封號,除了父皇與德高望重的老臣可稱她玄音,其餘人等皆只能呼公主,或者殿下。當然,膽大妄為的齊驍敢直呼她孫昭,乃是大逆不道。
玄音、公主、殿下,這個稱呼,既彰顯了董祿與旁人的不同,又不乏敬語,倒是令她挑不出差錯。
“子無,還不快扶董大人起身……賜坐。”雖是隔著屏風,玄音亦能感覺到董祿的詫異,子無的歡喜。
孫昭思前想後,伴君數載的董祿,倒是宮中最為明白之人。
“夜深來訪,請公主見諒。”董祿慢悠悠地自地上站起,“雪夜寒涼,下臣奉命,給公主送些暖爐過來。”
“有勞大人,都搬進來罷。”孫昭來了興致,她想見識一下,這深夜而至的暖爐,到底有何不同?
父皇尚在休養,太子不在宮中,奉命?董祿到底是奉了誰的命?
隱約可見幾個內侍,將足足五隻暖爐分列宮殿四周及中央。任憑殿外風霜嗚咽,廣陵殿中仍是安靜而溫暖。
若說尋常的爐火,必然隨著燃燒溢位嗆人的白煙與灰塵。
可這五隻暖爐的炭火卻不比別處,不但沒有煙霧繚繞,還置入了老檀木。隨著火舌將檀香木緊緊包裹,渾厚而綿長的凝神香便四溢開來,有安神靜心的妙用。隨著案上的燭光盈盈一閃,殿內泛起暖春的色彩,彷彿置身於春暖花開之際。
孫昭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心緒漸漸平和。少府董祿說,衛尉樊佐大人看到玄音公主殿下的侍女深夜推窗,恐是殿內空氣汙濁,擾了殿下的睡眠。
推窗的分明是她,可到了董祿口中便是侍女子有。堂堂攝政公主,半夜三更衣冠不整地模樣被下臣看到,又將是怎樣的蜚語流言?
董祿說話,極有分寸。
孫昭哪能不知道衛尉樊佐,他統率羽林軍,警衛宮廷殿宇。若說齊驍至曲陽冠擒她的那一日,不就是羽林軍的傑作?
可見樊佐此人,聽命大將軍齊驍。
衛尉樊佐、少府董祿,和齊驍又是怎樣的關係?
次日一早,洗漱、梳妝,孫昭穿上淺黃色的新衣臨案習字。待太子洗馬覲見之時,孫昭已將昨日所習的文字認認真真書寫了三遍。
天朗氣清,楚雲軒剛一入殿,便嗅到了隱約的檀香,她桃花般的眸子清麗婉約,正對著他笑。
離宮七載,她已出落人窈窕佳人。烏髮挽成高聳的盤桓髻,更顯身姿纖長。白玉般的面容泛著淡淡的粉色,周身的緞裙以連雲暗紋花為飾,雖然雅緻,倒也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