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寧當官做什麼?
顧嗣元到青州任官領兵,已經離開江寧的公子圈;陳明轍這兩年也留在海虞,一直沒有正式出仕,餘闢疆初回江寧,短時間就成為西溪學社青年一代的核心人物。
元錦生、王超、藩知美本就是江寧公子圈裡的頂尖人物,餘闢疆來江寧,沒幾天就跟他們打得火熱。今日無事,約來喝茶,沒想遇到林縛從茶樓街前而過。
餘闢疆也自詡青年才俊,除陳明轍外,這輩子也沒有佩服過他人,看到林縛初入城,風頭之勁完全蓋掉他的鋒芒,心裡當然會有不服。
這些倒是其次,更為主要的,林縛在淮東實施的諸政,特別是大肆提拔粗野村夫做官,使得士子清流的政治特權與地位受到直接而劇烈的衝擊。
葛福提拔為工官,董原以舉子出身任兩浙宣撫使,這些可以作為殊例,作為野有遺賢的美談,給大家接受,並且津津樂道。
林縛在淮東大肆提拔粗野村夫為官,則犯了大忌。
若是憑這種形勢發展下來,廟堂之中給粗野村夫充塞,他們這些含辛茹苦、寒窗苦讀,從科道進身計程車子們,還有什麼清貴之處可言?
藩知美雖然沒有已經反抗林縛的念頭,但對林縛的怨恨卻不會消,聽到餘闢僵的話,大有知音之感,附和道:“如今淮東軍司牽頭要搞什麼錢莊,要是當官的不好好當官,治理地方,卻開典當行來放印子錢,奪民口食,這世道還真是要變了……”
林縛雖然昨日才到江寧,不過錢莊之事已經早幾日在東陽鄉黨之間傳開風聲。藩家在河口所辦的酒樓也是東陽鄉黨聚集談事的場所之一,藩知美他們也是早就知道淮東軍司要糾集人辦錢莊的事情。
“君子不器之德,卻是要給豬倌兒糟蹋個遍了!”餘闢疆搖頭嘆道。
元錦生端起茶盞來,抿著茶,不附和餘闢疆跟藩知美的牢騷話。
就目前所得的訊息,林縛欲召集人在淮東設錢莊,除為糧商出據飛票外,更主要的是要放印子錢取利。這樁事在士子清流裡傳開,不過是在林縛的頭上又添了一樁笑談,但絕非簡單的用一句“君子不器”能輕視的。
雖說好些人以君子自居,平時連談到銀子,都覺得髒了口,但江寧城裡的大小典當行,有幾家暗地裡跟官家沒有牽連?江寧城裡那些人放印子錢的,有幾家背後沒有官家人物支撐著?
藩知美嘴裡說得不屑,但事實上永昌侯府及藩樓的很大一筆收入就是來息放印子錢、開典當行。
與別家偷偷摸摸的找代理人來做不同,林縛在淮東是要大張旗鼓的來做這樁事,事實上在清流士子之間造成的衝擊,倒不如林縛在淮東大肆提拔粗野村夫做官來得強烈。
元錦生想著別的心思,喝過茶,扔下一枚銀錁子當茶錢,便找藉口先離開。
元錦生回到侯府,路過他父親日常起居的望翠園時,探頭往裡看了看。侯府從事周鶴打後面過來,說道:“小侯爺,你去了哪裡,侯爺正讓我四處找你呢?”
“父親尋我什麼事情?”元錦生問道。
“錦生在外面?”元歸政恰在院子西角的涼亭裡,聽著這邊的說話聲,開口問道。
“是我,”元錦生走進望翠園,站在臺階前,給元歸政見禮,說道,“見過父親,父親找我有什麼事情?”
“林縛那邊可有回帖送來?”元歸政問道。
林縛難得回江寧,不曉得有多少人要爭著跟他見面。自然是先將拜帖遞過府去,要等林縛有回帖來,才能知道有沒有機會見上面;也有人是專程派家人在林縛下榻的地方等候迴音。
永昌侯元歸政在江寧城裡雖是顯爵,就算他送了拜帖,也不一定就能見到林縛他人的。
元歸政也擔心自己的面子給駁,淪為江寧城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