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貧困有很多方式從身體蔓延到心靈。”
這是布多迪拉最喜歡說的一句話。他常在自己的轄地巡視,探訪過很多山裡的人家,他還常常和德奧及另外一個學生講他的所見所聞,尤其是講起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几乎都缺少潔淨的水和醫療條件。他說看到那麼多窮人家的孩子才十二三歲就要入伍參軍,他覺得很心痛,並認為有必要開辦技術學校來安頓這些孩子。
在十一年級結束時——高中要上到十三年級——德奧自己計劃的工程開始動工了。他想在桑噶扎建一間診所,為周圍山上的人家看病。他設想著透過這樣的行動發動整個蒲隆地的人們來效仿——著手小處,放眼全域性。德奧說服了六個同學和他一起幹,也和爸爸商量好同意自己在暑假的前幾周把全部精力放在這個工程上。接連三個暑假,德奧都將精力投入到診所的工程中,但是直到畢業,診所還是沒建成。可他們畢竟努力嘗試過了,德奧告訴自己,有一天他定會完成一項這樣的工程。
德奧在全國高等學校考試中考得高分,獲得了去比利時一所大學學習的獎學金,可以在那裡接受牧師培訓。在這件事上布多迪拉肯定幫了忙,可德奧還是想在蒲隆地的醫學院學習,布多迪拉也欣然同意了。
1988年,德奧還在上高中三年級,布多迪拉主教寫了一封言辭頗為激烈的公開信,督促政府摒棄“刻意迴避討論種族敵對”的做法。他寫道:種族問題已經成了“禁忌”,但事實上胡圖族在社會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主教還認為,胡圖族人“在權力地位分配方面遭受人為的、刻意的不公,這種分配明顯傾向於偏袒圖西族”。在教育的各方面,甚至在評分時,胡圖族也遭受著露骨的歧視。主教警示說,民族敵對已經“非常尖銳”。 。。
第七章 蒲隆地 1976至1993年(6)
主教的這封信中所談到的問題都一一應驗了。當年夏天,蒲隆地北部爆發了大規模的胡圖族叛亂,圖西族人被不由分說地殘忍殺害。事件又導致軍隊變本加厲地對叛亂進行殘酷鎮壓,被殺害的胡圖族或有一萬五千人之多。
北方發生殺戮時,德奧剛好在榮達山的家裡。那些德奧知道是胡圖人的鄰居——不管他們是否真正明白種族衝突的意義——提醒德奧家這次動亂可能蔓延開來。德奧一家人在樹林裡躲了幾天,只有隆基諾堅持沒有去,他還在守護著院子。不過布坦扎附近並沒有發生什麼騷亂,德奧日後問起此事時,只得到了寥寥幾句答覆。他自己也查了資料,後來,德奧把這段時間稱做“覺醒”。
德奧在學校瞭解到了蒲隆地的基本歷史情況。那時還有很多怪異的課程,特別是有關殖民的教學。基本的歷史事實很清楚:德國在19世紀末侵佔了蒲隆地和盧安達,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比利時接手德國,比利時的殖民統治從1918年一直持續到20世紀60年代。老師說比利時對蒲隆地進行了殘暴統治,可是學生們還是要學一些頌揚比利時的歌曲,而老師們也都很嚮往到Iburaya去。到了高中,歷史課教授的內容也很不全面,完全沒有對“圖西族”和“胡圖族”的解釋,也沒提到那些德奧後來自己才搞明白的問題。德奧後來知道胡圖族差不多佔蒲隆地總人口的85%,圖西族佔13%至14%左右。過去幾十年,蒲隆地的軍隊和政府一直是由圖西族的大人物在統治,胡圖族雖然進行了多次嚴重的暴動,可是都被軍隊以更為殘酷的行動鎮壓下去。終於在1972年,血腥的大屠殺爆發,那時德奧還是個孩童。現在德奧才知道,他做醫生的伯伯就是在那年被殺害的。當時,胡圖族的民兵砍斷了伯伯的手腳,然後在紅喀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