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騎士精神,繼續嘟嚷著:
“是我配不上你。呀!梅根,你什麼時候開始愛我的?”
“就在路上看見您,您瞧著我的時候。第一天晚上我就愛您了;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您會要我。”
她突然身子往下一滑,跪在地上,要親他的腳。
艾舍斯特嚇得打了個寒噤;他把她抱起來,緊緊地摟著——心亂得說不出話來。
她低聲說:“為什麼不讓我親?”
“是我要親你的腳!”
她微微一笑,使他的眼淚湧到了眼眶裡。她那被月光照亮的臉那麼白皙,跟他的臉靠得那麼近,她那張開的嘴唇呈現著淡淡的粉紅色,這臉和嘴唇的顏色有著蘋果花的那種活的超塵脫俗的美。
接著,突然,她的眼睛張大了,痛苦地瞪著他旁邊的什麼地方;她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低聲說:“看!”
艾舍斯特什麼也看不見,只有那照亮的河水,抹上了淡橙色的金雀花,閃閃發光的山毛櫸和樹背後月光下的廣大的山影。只聽得她在背後膽戰心驚她輕聲說:“吉卜賽鬼!”
“哪兒?”
“哪兒——石頭邊——樹底下!”
他滿腔惱怒,跳過小河,大踏步向山毛櫸林子走去。月光開的玩笑嘛!什麼也沒有!他在大圓石和山楂樹間衝進奔出,跌跌撞撞,嘴裡嘰咕著、咒罵著,可是心裡又禁不住有點兒害怕。荒謬!可笑!他回到蘋果樹那兒,可是她已經走了;他聽見一陣悉索聲,那幾口豬又輕輕地叫著,大門嘎地關上了。人去園空,只剩下這棵老蘋果樹!他刷地抱住了樹身。這跟她那柔軟的身體多麼不一樣呀;貼在他臉上的是粗糙的蘚苔——這跟她那溫柔的面頰又多麼不一樣呀;只有那氣味,像樹林子裡的氣味,有點兒相同!在頭頂,在周圍,蘋果花更有生氣了,被月光照得更亮了,彷彿在熒熒放光和呼吸似的。
七在托爾基車站下車後,艾舍斯特猶豫地漫步在海濱,原來他並不熟悉英國水鄉中的這個特殊名城。沒有意識到自己穿的是什麼衣服,他並不知道自己在當地居民中間十分惹人注目,卻自穿著他那諾福克短上衣、沾滿塵土的靴子和破舊的禮帽,邁開大步走著,沒有留意人們正呆呆地注視他。他在尋找他倫敦那家銀行的分行,後來找到了,卻也發現了他那打算的第一個障礙。他在托爾基有沒有熟人呢?沒有。既然如此,就請他打電報到倫敦那家銀行去,他們將樂於接到倫敦的回電後滿足他的要求。從講求實際的庸俗世界吹來的這股不信任的氣息不免使他想像中的前景為之黯然失色。但是他還是發了電報。
差不多就在郵局的對面,他看見一家店鋪擺滿了婦女的衣著,不覺帶著奇異的感覺仔細瞧著櫥窗。要為裝扮他那鄉下情人而操心,不僅僅是有點兒傷腦筋。他跨進店堂。一個年輕婦人走上前來,她長著一雙藍眼睛,微微蹙著前額,流露出迷惑的神情。艾舍斯特默默地凝視著她。
“您買東西嗎,先生?”
“我要一件年輕太太穿的衣服。”
那年輕婦人微微一笑。艾舍斯特皺緊眉頭——他突然強烈地感覺到他那要求的奇特性。
那年輕婦人急忙補充說:
“您要什麼式樣的——
時髦點兒的嗎?”
“不。樸素的。”
“那位年輕太太的身材怎樣?”
“不知道;我看大概比您低二。。。脊餼鞍傘!?“您能告訴我她的腰身大小嗎?”
梅根的腰身!
“噢!普通大小就行!”
“對!”
她走了之後,艾舍斯特站著悶悶不樂地瞧著櫥窗裡的模特兒,突然他覺得簡直沒法相信:梅根——他的梅根——竟會脫掉他經常看見她穿戴的粗蘇格蘭呢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