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掌,掌勢奇快,洛小丁避無可避,眼睜睜看那一掌當胸襲來,便在那一掌落在洛小丁身上的一瞬,那人忽然手腕一轉,擊在洛小丁右肩之上,緊跟著反手一撥,竟發力將她直推了出去,力道柔和,並沒有傷著洛小丁絲毫,然而掌力奇大,推得洛小丁騰空飛出。
這電光石火的一瞬,洛小丁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轉了一個來回,驚異之下已知是那人有意放水,當下揚聲道:“多謝!”那掌力餘勢綿長,眨眼間洛小丁便已出了樵關道,她擰腰一轉,借力發力,身子往前疾掠而出,足足掠出二三里地。
回頭再看,身後已無追兵,想來被她甩得遠了,她不敢稍停,又提氣往前奔出數里地,這才駐足歇息。腳下一停,立時便再也走不動,她只覺心跳如疾鼓,氣息一霎那間紊亂,大喘了數口氣,方有一絲好轉。
這時天色已經發白,月牙也變得蒼白,慢慢西斜,移到山坳裡去了。洛小丁極目四望,方看清自己所處之地,在她面前橫著一條兩丈來寬的大河,河面上的冰仍未開化,晶瑩雪亮的一片,她半坐在河邊的積雪中,望著冰面一陣悵恍。
耳邊忽然間響起養父的聲音:“你是我從冰河上撿回來的……”
“我看見冰面上放著一個紅色的襁褓,襁褓中的嬰兒凍得唇青面烏,已經哭不出聲了……”
這裡很熟悉,冰河對面的不遠處有個荒蕪了的村落,因為遭遇了一場殺劫,那裡的人早已死光了,如今剩得只是一片廢墟而已,廢墟之中或許還遊走著許多亡魂,但她看不見。
有多少年沒有來過這裡了?自從她跟著師父去了浮雲城,整整六年,她再沒有踏足此地。如今竟然又回來了,在如此狼狽的景況下。眼前一片模糊,有淚湧出,大顆大顆飛墜而下。
如此呆坐片刻,她才意識到自己在流淚,慌忙伸袖去抹臉上的淚痕,只覺心中堵憋,忍不住長出一口氣,乍一聽來,竟像是抽噎之聲,忙斂聲屏氣,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便在此時,她看見冰面上的浮雪在動,洛小丁心頭一沉,駭然望著那裡,眼見浮雪簌簌往兩邊滾落,竟現出一角衣袍,片刻之後,竟自雪中坐起一個人來。
洛小丁忽然間絕望,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這裡還埋伏著一個人,可是這人又怎知道她會往這裡逃?她想要站起來,可身上的力氣像是忽然間全部消失了,她掙扎了兩下,竟然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看著那人站起身朝她走過來。
那人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將菸灰色的袍領理了一理,長入鬢角的黑眉微微一挑,唇角咧了一咧,笑道:“真是好巧,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三公子……”
竟然是在大師伯喜筵上遇見的那個人,千尺門門主左守成的嫡傳大弟子——江秋白。
洛小丁只有也望著他一笑:“真是好巧……江公子原來喜歡把自己當做死人埋起來,當真是有趣之極。”
江秋白似乎並不在意,依舊是笑吟吟地:“三公子臉色很不好……不會是受傷了吧?”
洛小丁面色漸冷,道:“這不是正好合了江公子的心意……谷落虹安排的真周密,連這種地方都置有伏兵……看來,我只有心服口服認命了。”
江秋白半蹲在她身邊,低頭只看她身周積雪,面上微有一絲疑惑。他看見洛小丁身下一片殷紅的血漬,映著皎白的雪,格外醒目。
洛小丁卻恍如未覺,仍一動不動坐著,眼中戒慎之色愈重,只是苦於無法動彈。
江秋白忍不住提醒她:“你受傷了……”
洛小丁冷笑道:“閣下若想趁人之危,請速動手便是,何必這麼多的廢話。”她身子底下的血漬越來越多,似乎正有大量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她身體裡面流淌出來,只是一瞬,便染紅了周圍的白雪。
江秋白也